夜幕降临,点点星辉撒耀,仿佛是为了印证所谓的月圆人团圆,月亮相比往日,似乎格外得珠圆玉润。
鸡宝在前头狗腿地提着一盏六角宫灯引路,其实这完全便是多此一举。若是放在往日,安历景早就将他赶回去了,不过今日,他心情大好,也就由得他去了。
这鸡妖虽然平日里毫无建树,但却能以他的喜怒为喜怒,其实相比于仙,有些妖更是良善了不知多少倍。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寝房前,只是还未曾推门而入,便被紫枫给拦在了外头。
“我说紫枫,你是看不得左相和夫人好是吧?左相府的主人是谁忘了吗?栽培你的恩人是谁忘了吗?有像你这么不识相的吗?专门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是吧?”鸡宝火气上来,蹭蹭蹭便毫不客气地骂了过去。
这三殿下和夫人好不容易快要修成正果了,这女人在这儿杵什么劲啊……
“奴婢被左相赐予了夫人,所以奴婢现在的主子是夫人。夫人让奴婢守在外头不准任何人进去,奴婢便不得不从。”硬着头皮,紫枫还是大义凛然地说着,寒风吹过,她的身子一瑟,不由地咳嗽一声。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她忙拼命抑制住咳嗽,眼里,有了因为强忍而咳出的眼泪。
安历景将这看在眼里,语气中有丝犀利:“忠臣不侍二主。若当真讲究主仆之道,你便该知道哪个是真主子,哪个是假主子。真主子假主子犯了冲,又该听哪个主子的话。”
“在夫人面前,左相即使是真主子,估计也只能是假主子的份了……”
呐呐的一句呢喃,紫枫说者无心,鸡宝听者却是有意。噗哧一声,便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左相,还真别说,夫人在相府的威望,可比您高多了。”
一记锋利的眼刀甩过,他忙识相地闭了嘴。
“当真主子有心让着假主子时,你便一切以假主子马首是瞻。当真主子与假主子据理力争时,你便置身事外亦或者全权配合真主子。当真主子想让假主子顶替他时,那么你……从那一刻开始,便只能服从假主子一人。且,永远不能背叛。这些,明白吗?”
语气郑重,真主子假主子反复说道,竟也不觉得饶舌。
“奴婢前两句懂了,可最后那句,奴婢愚钝……”
“记着就行了,以后你自然会懂的。”安历景也不点破,而是继续道,“现在,本相需要你实行第二句。”
当真主子与假主子据理力争时,你便置身事外亦或者全权配合真主子。
“奴婢……奴婢不知该如何做……”紫枫埋着脑袋,一脸的茫然无措。
“那就多咳嗽几声吧。”
“咳……是……”真咳与假咳一道,经由冷风一吹,咳嗽,便愈发严重了。整个肺部,似乎要被咳出血来才干休。
满意地一点头,安历景示意鸡宝上前敲门。
“紫枫,怎么了?”里头,倾凌只道是紫枫,疑惑出声。
“凌儿,你底下的婢子病得不轻,这冷风一吹,咳嗽都不消停一下。为夫建议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的好。要不然真冻出个好歹来,这命没了,香消玉殒,实在是可惜。”
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打开,倾凌脖子上挂着一个安贺贺,脚底下还跟着一只小白白,声势浩大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头上的发丝尚还滴着水,顺着肌肤一寸寸流入颈项、锁骨,蔓延入胸前的沟壑中。
“都咳嗽得这么厉害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呢?”皱眉,倾凌走上前去,将安贺贺塞到了安历景怀里,腾出手来轻轻拍在紫枫背际。
“夫人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所以奴婢不敢离开半步。”紫枫小声地解释着,心内感动于倾凌的微小动作。
“刚刚是因为我和小祖宗在沐浴所以让你看着,以防……”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安历景,“防止有心之人偷窥……所以才让你守着。你这丫头,就不会在里头守着吗?居然还跑到了外头特意看着。你现在立刻回房,我马上去厨房给你准备姜汤。”
“夫人,奴婢没事……奴婢……”
“鸡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她回去?如果明儿个紫枫的病情加剧,我唯你是问。”倾凌对于安历景身边的人,使唤起来是得心应手。
鸡宝苦巴巴着一张脸望向安历景。他堂堂鸡妖,居然去护卫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回房?说出去还真是丢人。想当初让倾凌当自己的女主人便很纠结了,整整想了好几日才想开了。这会儿,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愿啊。
“夫人的话没听到?还不快去!?”可惜,某个唯妻命是从的男人对于他哀怨的眼光只做没看到,一脸一家之主的威严之色。怀里抱着的安贺贺小小的鼻子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了,也不知道冷,依旧咿咿呀呀一个劲地往外爬。
安历景着恼地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小屁股,将他的整个脑袋埋入自己的胸膛,也不管他的鼻涕口水是不是会因此流了自己一身。这一刻,将一个父亲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凌儿,你去哪儿?”
鸡宝最终期期艾艾地一路护送紫枫回房了。安历景瞧见倾凌直接便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忙抱着安贺贺跟了上去:“这些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你瞧瞧安贺贺,被你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小脸儿多红啊,这额头也好烫……咱们儿子才最要紧啊……”
小白白在两人的脚下打着转,企图引起两人的注意。
爹爹、主人娘亲,小白白也很重要的啦……怎么能将小白白忘记了呢……
想要幻化人形,却发现左相府巡逻的侍卫迎面走过,只能继续可怜巴巴地当一只无人问津的白尾巴狗。
****************************************************************************
倾凌闻言,忙将安历景怀里不安分的安贺贺给抱到了自己怀里,仔细地察看了起来。
到最后,发现他根本就无碍,忍不住冲着安历景大喊:“你干嘛总是开玩笑开到儿子身上啊!若当真应验了,他又要遭罪了!”
“这小子皮糙肉厚得很,即使应验了,抗个一两天也就好了。”浑然不在意,安历景端的是英俊洒脱俊朗非凡。玉骨扇将安贺贺的下巴挑起,朝着他勾起一抹笑,“儿子,瞧瞧你娘亲紧张成什么样子了,记得以后千万不能吓了她。”
安贺贺眨了眨眼,与安历景之间仿佛达成了某些君子协议。
然后,股间明明被施法化去的小尾巴突地便现了出来,毛茸茸的,直接便卷上了倾凌正抱着他的手臂。安贺贺表情无辜至极,一脸的委屈模样,可怜兮兮地等待着倾凌甩手将他扔到地上。
这万恶的爹爹,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居然要让他来做这恶人。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听从。
毕竟娘亲是自个儿的娘亲,他不可能一辈子都瞒着她。
预期被摔落于的疼痛,并不曾降临。
倾凌的手臂依旧坚定不移地抱着他,仿如避风的港湾,将他紧紧地护着。而安贺贺那毛茸茸的尾巴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
“原来娘亲的儿子还偷偷藏了个宝贝在身上啊……让娘亲摸摸看……恩……好像比小白白的还要长上一些呢……”
原本还因为安历景让他练习将尾巴缠绕身子两圈而大为苦恼。这会儿安贺贺听者倾凌的褒奖,只觉得胸口充斥着满满的斗志。
能让娘亲这么一直表扬下去,就算再苦再累都值了。
只是这话,在地上无聊地数自己脚爪印的小白白不乐意听了。
它的尾巴才是最长的,它的!它的!
自始至终都不放过倾凌面容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这会儿,安历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凌儿,你不害怕?”
倾凌白了那发声的人一眼:“小白白都能够化成人形,我的眼泪还能够让天为之变色,倾磊岳都能够附在竹兔子上……你觉得,我还会再因为看到根狐狸尾巴而慌乱无措地害怕?”在安历景明显缓和下来的俊颜上一扫,倾凌耸了耸肩,“儿子是只狐狸,顶多,我又发现一个事实。你是只会化人形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