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宫,荷花池边,玉太妃伫立良久。青儿走了,这三日来她再不曾去探望过他,而他也不曾来给她请过安,就这样临别都没有看上一眼的走了,想必是在为那日的事情与她抗争。从小他就是这样,若是什么事情他有自己的主意,不肯听她的,他便自顾自的呆着什么也不说,谁也不见。可这样的事情她数都不用数,也不过两回,这次为了柳弱水,是第三回。
“娘娘,入秋了,池边风凉,还是回殿内去吧。”楚嬷嬷站在玉太妃身侧细心提醒,太妃娘娘疼淮王殿下是宫里有目共睹的,这次母子间闹了这么大个别扭,娘娘的心里定是难受得紧。
“柔妃的生辰好像是这个月的二十四?”她望着马上就要结莲篷的荷花问道。
“回娘娘,正是这个月的二十四,内务府前几日便已经开始操办了,皇上的意思是要办得隆重些,说这是柔妃娘娘进宫的第一个生辰。”楚嬷嬷想起前不久去了芙蓉宫吴琳菲,不知道那个丫头如何了,虽不是个可心得力的丫头,可也毕竟在她手下当了几年差。
“是吗?本宫也要送她一份厚礼!”借着她姐姐的机缘巧合在这池边得了圣宠,污了这池荷花,她不能容忍有人亵渎先皇对她的情意,何况她姐姐也是在这荷花池边魅惑了皇上,青儿也记挂着她,更是她的一根心头刺。
楚嬷嬷听出了玉太妃此话的弦外音,但却不知这份厚礼会是什么。随着玉太妃回了寝殿,见她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荷包递给她。
“娘娘,这是?”楚嬷嬷不明白玉太妃是何意,手中的荷包约掌心那么大,很是小巧,上面用五彩丝线绣了一对戏水的鸳鸯,栩栩如生。
“在柔妃的生辰之前拿去给吴琳菲那个丫头。”镜中的女子,已渐生出白发,再不复当年的妖娆,她的一生便在这深宫暗斗中耗费了大半。
“娘娘有什么话需要奴婢交待给那个丫头的吗?”荷包中隐约有什么东西。
“交给她便是。”若她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便是颗废棋,但她相信,吴琳菲这颗小卒子马上就能过江。
楚嬷嬷收好荷包,不再多问,而是转了话题“娘娘,钱嬷嬷先前来回过话了,公主这几天都呆在自己的寝宫,没有出宫一步。”
“但愿她能老老实实的呆到和亲那一天。”还有半个月,就是水湄国太子来风岚的日子了,日子越近她越有些心神不宁,心里还是不安得很。
此时的水湄国,东宫。
灰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十六根乌木圆柱支撑的大殿,整个色调都很阴冷沉重,让人甫一进入就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禁卫统领周汶,参见太子殿下!”殿中跪着一名身着平常衣衫的的魁武男子,与他自报的身份实难让人联想到一起,这身衣着打扮更像是个江湖好汉。
冷夜漓伏在案上提笔写着什么,头也未抬一下,待他收笔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平身。”
“谢殿下!”自称周汶的男子起身,望向太子殿下“启禀殿下,此次前往风岚迎娶紫萝公主的随侍卑职已经挑选好,正候于殿外,请殿下过目。”
“让他们进来,能把本太子逼下书案者,留下!”他的父皇卧病在床已有两月之久,政务与奏折都是他在处理,批了一上午的奏折,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是!”周汶话毕,十名禁卫齐齐进殿跪在殿中,待听清统领的吩咐后,有几名面露难色。
“你!”冷夜漓靠在椅背上,随手指了一名禁卫。
被挑中的禁卫兵随即上前,接近书案之时他的脚步略有些迟疑便被冷夜漓一剑刺穿左肩,顿时血染红了那名禁卫兵的大片衣襟。血顺着手臂滴到灰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显得格外鲜红耀眼。
他拿起一块布拭净剑上的血“犹豫不决,尽失先机。”
被刺的禁卫兵马上被人拖了出去,几名太监不慌不忙的拿布将地面擦干净,动作熟练快速,仿佛只是擦去一块脏污的表情,说明这种事经常发生,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余下的九个人,一一上前施展拳脚,有了前车之鉴,无一人不是拼尽全力要将太子逼下书案。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均派上用场,而冷夜漓却不再用剑,赤手空拳的对阵。最后只有三名侥幸能勉强将他逼离书案。
“其余的人全部降到军营。”坐回书案后面,冷夜漓重新拾起笔埋头阅览奏折。
“殿下,明日卑职再挑选十名禁卫。”十名随侍却只有三名得到太子的认可,他备感失职,有些汗颜。
“不用了,三名足矣,废物带着何用?浪费本太子的粮食!”宫女太监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奴才已经让和亲队伍够长了,随侍太多遇到危险反而容易乱成一锅粥,不如只带精英中的精英,以一挡百速战速决。
此次和亲本就不是他的意愿,乃是他父皇惧怕雪原与赤极的苦苦相逼才与风岚联姻。他觉得这于他是种耻辱,无法以一己之力抵御外敌的无能懦弱。在边关熬战了五年,为的就是不借助风岚之力一雪前耻。结果他的父皇兀自求助风岚,仗虽赢了,边关战乱暂时平息,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值得庆贺的,若自己不能强大起来,永远都需要借助他人,战乱也将无休无止。加上父皇逼他速去风岚迎娶紫萝公主,致使父子二人反目,如今父皇被气病,他不得不去风岚迎娶和亲公主。其它的兄弟也趁父皇卧病在床开始打他的东宫太子之位的主意,外患未彻底根除,又添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