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虎确实是挺聪明的。
面前这帮人看上去来头颇大，如果可以，李成虎绝不愿意无端树敌。只是，这老虎对于李家寨也是极其重要，李成虎不可能冒着不能完税的风险把老虎平白送上。虽然老虎是李汉关打的，但也算是集体的功劳，李成虎不能不给大伙一个交代。如果就此认了怂，不仅仅是完不成税马王八来找事这么简单，怕是李成虎在李家寨甚至在辽东道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这点名声就要全部败光了。
“你……”狗存在的目的不仅仅是陪主人玩，主人碰到事了还要“汪汪”着吓唬人。师爷一看李成虎如此不上道，颇有些主辱臣死的架势，架起兰花指就要破口大骂。
“倒是小瞧你了。”那贵介公子抬手制止师爷叫骂，终于开了尊口。
“不敢，不敢，实在是干系重大，见谅，见谅。”虽然半步也不让，但是李成虎姿态摆得还是极低。
“不敢？”贵介公子终于肯拿正眼看李成虎，目光中难得的还有点欣赏：“呵呵，都说你李老虎胆大，我还寻思着这辽东道还有谁胆子比我还大，今天一见，胆子还真他娘的挺大。”
这贵介公子口中虽然是不干净，但话总算是笑着说的，倒是说不上开口骂娘，估计也就是平时的口头禅。
话说在皇权时代，“尊严”这种东西是稀罕物，从上到下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下级见了上级，打个招呼都要下跪的年代，骂个娘算得了什么？在场的也就是经历过后世思想大变革的李汉关才有这个意识，到了李成虎这个年岁，早就已经麻木了。
“实话告诉你，我家老爷子就是黑龙江将军，爷的大名叫富贵，你给记住了。现在，你这死老虎多少两银子卖？”富贵这话太损了，这句“死老虎”一语双关。
黑龙江将军！
这个来头还真不小，现在东北这片还是军府制，将军这个职位，在这片土地上就等于是土皇帝，在往上就到顶了，要数京里的真皇帝了！
不对，这个奇葩的年代，还有圣母皇太后这种老妖婆。
不过“将军”这个头衔的威慑力还是不容置疑，从李成虎的抽气声可见一斑。
也只有李成虎一个抽冷气，在场其他人对于“将军”这个头衔没什么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将军离自己太过遥远，威慑力可能还比不上马王八。当然，在场还有一个是例外，对于李汉关来说，别说是将军，就算是真的见了慈禧，估计李汉关也是很有心理优越感的。别的不说，你慈禧贵为皇帝的亲爸爸，你玩过俄罗斯方块吗？
“嘿嘿……老虎死了也是老虎，烂船还有三斤钉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李成虎回避了富贵的双关语，很有些唾面自干的精神：“既然老太爷是将军大人，那配这老虎自然是极为合适的……”
别说富贵老爹是黑龙江将军，那怕是京里那位圣母皇太后，李成虎也不会白送。不过传说中眼前这位和京里那位圣母皇太后还真有点关系，后世传说慈禧把依克唐阿认作了干儿子，这事李成虎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估计依克唐阿本人也不知道。
也就在此时，站在李成虎身后的李汉关，轻轻地说了声：“税！”
“嗨……要说这事也怪不得我这粗人俗气，只是奉天衙门里的马巡检实在是欺人太甚，今年居然问我们李家寨子要了往年翻番的税银，我们这是实在筹不齐，这才有些不舍得。”真是响鼓不用重锤，李汉关只是提了个醒，李成虎马上就往官面上扯。
“奉天衙门里的马巡检？这是个什么鬼？”作为一个官宦子弟，富贵对付李成虎可能还要费点力气，对付当官的，那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哎吆我的爷，我哪里认识什么马巡检啊！”听到富贵发问，旁边的师爷就傻了眼：“这盛京城里就只有一个奉天府的衙门，他又管不到咱们旗人的事情，咱们就算是要打交道也是跟承德县说一声的事，这奉天府咱们不熟啊。”
“不熟？这盛京城里还有你他娘的不熟的？你连一个寡*妇什么时辰出来倒夜壶都是门清，这个会不清楚？”富贵对着师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唾沫星子，这是真的在骂娘了。
“哎吆我的爷，那马孙子要是寡*妇，我跟她一定熟啊。”师爷却是很会讨好人，看富贵哈哈一乐马上顺杆爬：“自打跟了少爷您，我这眼里就只有少爷您一个，别说一个小小的巡检，就是奉天府尹来了，咱也不会拿正眼瞧他。”
“滚一边去，少在这儿恶心人。”富贵笑骂一声，抬手就是一扇子抽过去。
“哎吆，饶命啊，我的爷，我这小身子板可禁不住您打。”师爷看富贵心情不错，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少爷您想知道马巡检是谁还不简单？一个帖子过去奉天府还不上赶着给您送过来任打任杀。”
“你他娘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真他娘的是狗头军师。”富贵拿扇子往李成虎这边点点，一副浪荡公子模样：“爷我要真是一个帖子过去，那就真的被人当枪使了。你他娘的也就是踹寡*妇门这点本事了。”
“嗨……要不是您说，我还真就上了这老东西的当了，嘿我这暴脾气啊！”师爷假模假样的挽袖子，抬腿就要从马上下来。
“行了，行了，就你这身子骨，别把人没打疼，先把你手给隔着了。”富贵言语间刻薄，总算没干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样没品的事。
“嘿嘿，还是少爷您心疼小的，你看这粗汉五大三粗的样，估计我还真弄不过他。”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被主子踢上一脚两脚的，那也算是打赏了。
“嘿嘿，李成虎啊李成虎，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富贵终于想起这边还一大堆人呢：“好，今天爷就如了你的愿，就让你当枪使一回，你这帖子，我写了！”
“吆……那可真谢谢富贵少爷了，这虎皮等小的弄好了就给您送过去。”李成虎大喜过望，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给爷弄好点，出一点岔子，你就自己仔细着你的皮。”富贵扔下一句话拔马就走。
真是：有个好爹，就是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