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还留着一招必杀技呢,你就等着好戏开场吧。”那一刻她,将整个皇宫纳入眼中。
四角方灯悬在天顶下,玉石雕刻安趴在红墙上,青白相间的香炉里,摇出几缕幽烟。贾公公手中的墨石摩擦着砚台,拳头大小的石块慢慢化成黑色的汁水,一点一点的淹上来。金黄的奏折被拿在手中许久,手指盖住的地方,浮出了热度。
成旭把眼神放在了白纸黑字上,心却飘向了异度。自从她的画像入了眸,便刻在了骨里,时不时****,翻一番期待在心头。
“贾源,你上次说那个秀女是什么身份来着?”贾源放下手中的墨石,躬身而答,“回皇上,她叫王晚嫘,年方十八,是苏州巡抚是掌上明珠。”
成旭眯眯眼,尽力回忆那老头子的模样,印象中,他总是秉着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逃不出他的计划,还真有些好奇呢,他家的女儿是怎生模样。
“真的?”魏如云激动的一拍桌子站起来,“皇上真的对那姓王的秀女感兴趣?”前来报信的宫女早吓得俯在地上,抖索着差点儿说不话,“回……回小姐,这……这是……贾公公的徒弟……亲口告诉奴婢的,应……应该不会错。”
魏如云一回身,把桌上的壶杯盘碟一股脑的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碎屑满地。“凭什么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巡抚的女儿,哪能和我比,我哥可是朝中的第一武将!要不是他打败了蛮夷,现在的边疆地区哪会这么安定繁华。”
魏如云越想越气,看见窗台上的青瓷釉陶,又忍不住要冲上去欲将它们砸个粉碎,以解自己的心中之恨。贴身婢女忙上前劝慰,“小姐,你砸东西寻痛快没关系,可是这样做只会气伤自己的身体,选妃大典召开在即,对其他人,可是有益无害呀。”
魏如云渐渐熄灭怒火,高举的瓶具缓缓降下来,婢女们赶紧上前稳稳接住。对,在这里发泄怒气根本没用,要做,就得在实际上先下手为强。一道冷笑,庆祝一个计谋诞生。
朝秀巷的邻墙居住着姹芷妍红的木槿,层层花瓣叠起的重彩,虽没有牡丹的华贵,玫瑰的馥郁,但她永远是最温柔的坚持,那一种娴静温雅,总让人观赏之后忍不住细细回味咀嚼。李白有诗为证——园花笑芳年,池草艳春色。犹不如槿花,婵娟玉阶侧。芬荣何夭促,零落在瞬息。岂若琼树枝,终岁长翕赩。
纯白的月光下,花瓣仿佛镶上了银边,闪着柔和的光。语盈应如云邀请,前来月下赏花。这个关节眼,大家都心知肚明,赏花不过是借口。
信梅担心有诈,一直劝语盈不要答应,语盈思前想后,还是应了下来。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那女人若要耍手段,她是逃不过的,倒不如顺人意,陪她一场,看她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好让她及早寻对策。
“晚嫘妹妹,你看,这片木槿开得多盛华呀。这边的藕白中带着朱红,那边的嫩粉间夹着淡紫,你说,这同是一种花类,怎么就有那么多形态呢?”
语盈翘着手绢,捧住近旁的一朵花蕾,低头轻嗅。几不可闻的清香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甘甜流出嘴角,“姐姐,我们都是人,但我们同时也是独特的个体。人类既然能分为不同的种群,那花朵又有何不可呢?”
如云鄙视的看了一眼她满意的模样,讽刺的说:“那是自然,人都分为三五九等,想来花朵也是不例外的,不然,这些娇艳欲滴的花儿怎么上不了御花园的大舞台呢?”
话中带箭,矛头直指语盈,语盈掩口轻笑,不动声色的反击,“姐姐可别小瞧了这些花,在你眼中,她们也许不够美丽,不够芬芳,但如果遇到了一个懂得欣赏她们的知音,她们的魅力就会被完全挖掘,地位甚至超过花中皇后。”如云咬了咬下唇,气息明显有些不稳,紧握的拳头不自在的颤抖,分明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信梅看到她有怒不敢发,情不自禁的就让笑容浮上了脸颊,如云飞过一个狠毒的眼神,吓得信梅急垂下头。
“妹妹的意思是,姐姐我不懂得欣赏她们的美喽。也对,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花,这些花注定了要孤独终老,就像有些人,一辈子都爬不上台。”
如云奸笑着,为自己掰回了一成而得意无比。语盈不理会她的白眼,心中却不住地感慨眼前人的幼稚,难道她找自己出来,就是单纯想羞辱打击她吗?如云终于止住了笑,过来拉着语盈的手说:“这时间不早了,我们明日还要继续为选妃大典做准备呢,今日已赏够了,现在就回去吧。”
语盈被她瞬间的变脸诧异到了,怎么会突然对她好起来?正猜想着,两人行至了桥上,眼看就要走阶梯下桥,如云稍微退一步,天青色的绣花鞋一偏,正正踩在语盈的后裙摆上。语盈迈出的脚步一顿,还未来得及多想,身体就不可自抑的向前倾倒,一脚踏空,语盈的身子一侧,顺着阶梯翻滚了下去。
如云见状假装大惊,又是尖叫着冲上去查看语盈的伤势,又是催促身边的宫女快去找太医,信梅哪里相信她的伪装,一把将她推开,“你别碰我家小姐,刚才一定是你在背后动手脚,我家小姐才会摔下来的。”
如云委屈的作哭状,“我没有!你不要诬赖人,可能是天太黑,晚嫘妹妹一时失神,没看清脚下的路才跌下来的。”信梅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加来气,正要大骂她一顿,慢慢清醒过来的语盈忙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必须忍耐。
“姐姐说得没错,是我走了神,没瞧着路才踩空的。”语盈勉强撑出微笑,按在信梅胳膊上的手劲又重了重。
在众人搀扶下,语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太医也及时赶来,为她进行了诊治。
“蒋姑娘不必担心,王姑娘的脚只是轻微崴到,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下地,安心休养,按时用药,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即可痊愈。”
“那多谢太医了,珍儿霞儿,送太医回去。”如云的婢女回了声,“是。”一左一右的随着太医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