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二月底,仙枕送到山庄,大师兄遵照风涟的要求,以自己的名义把仙枕交给了雪燃,以免雪燃因为生日的事而赌气不收。后来几次,风涟再来帝乡凌霄山,也便忘了这件事。
至于云弋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他少年时经常会做一个噩梦,后来就不做了,然而最近他又开始梦到同样恐怖的场面。梦里面,他走过阴森的树林,止步在一个幽深的黑潭边,黑暗的雾气里看不清潭中有什么东西在痛苦万分地不断挣扎着,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在漆黑无比的夜空中低低地回荡、颤抖着。
梦境中,云弋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浓郁的黑暗,压抑的空气,骇人的嗓音,深重的怨气,还有那一片不知掩藏着什么秘密的黑潭。但是每当他想要走近去看时,他的梦就会辄然而止。
风涟知道之后,就和他说起了无忧仙枕,由于相交甚好,风涟就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云弋送雪燃无忧仙枕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方才云弋一直想不到一个理由能向雪燃证明自己是奉东棋帝之命前来救援的密使,这件事就突然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使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兴奋地脱口而出。
听了云弋的解释,雪燃信了大半。她忽然意识到,她一直都不曾知道这个隐情的原因是那一年的三月二师姐和大师兄就先后匆忙地离开了山庄,去往别国开始了各自的间谍生涯。
由于时间紧迫,云弋并没有向雪燃讲述自己所做噩梦的内容,此刻她见雪燃已经信了,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下去和俊波会合,然后带着水晶棺从鲸嘴离开吧。”
雪燃点头,道:“那这人质就交给我吧。”说着右手一摊,现出离魂炉,在郁非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她收入了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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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食道中,幽情悬空侧身,躲过纸扇的袭击,又和俊波对掌一击,两人各自飞退半丈,定于空中。然后,幽情又一旋身,避过从身后转弹而回的纸扇。
这一系列的动作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完成于水晶棺落地前。
其实幽情早知道拐角处埋伏了人,方才在湮华镜中她便瞧见了守在水晶棺旁的这个陌生男子,不动声色也只为了将计就计。
此刻,她眼见水晶棺就要摔在地上,忙运足真气于左手,平摊一送,使得水晶棺慢慢平稳落地。棺中魂丝舜华的女子安详如初,樱唇清艳,长睫晰明,尘世这一切的纷扰都不曾惊扰她的清梦一丝一毫。
俊波接住纸扇,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诧异,却听对方冷冷地问道:“你和刚才那个男的是一路的吧?”
俊波一听,心下一紧,担心云弋的安危,但又不相信他会轻易为人所制,故装作无所谓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不管是不是,今天你们都休想离开!”厉叱一声,幽情身形瞬移,已然袭身而近。
俊波以折扇做剑,和幽情近身旋转缠斗起来。
虽然此地较为宽敞,但对于打斗来说还是稍显逼窘,斗了一会儿,俊波感觉在这种环境里自己并不占优势,且对方功力深厚、招式诡奇,自己明显落在了下风。
幽情对眼前这男子的身份仍有怀疑,不敢贸然让他带走水晶棺。她打定主意,要将水晶棺从鲸嘴中运出,藏于安全之地,再寻机告诉雪燃地点,至于大皇子那儿,就说是对方人多势众,水晶棺不敌被抢。
俊波手中的折扇突高突低,忽左忽右,却连幽情的衣角都触不到,他感觉对方的实力是他平生罕见,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一个灵力的无底洞,根本测不出深浅——只是她并没有想要把它释放出来。
突然,在幽情转到离水晶棺较近方向的时候,她飞起一脚,踢在俊波胸口。
俊波飞退了几丈才停了下来,并发现自己没有感觉到如何疼痛,也没有受伤,似乎对付并不想伤害他,而手下留了情。
不及细想,他望见幽情拉着悬浮的水晶棺向着三岔路口的方向飞去,急忙追赶上前,身边却掠过一把飞剑,直朝着她后心刺去——断浪剑!
他一回头,云弋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已然并肩飞至。
幽情正飞至三岔口处,感应到身后的危险,盈盈转身并朝左一闪,躲过飞来一剑。她见是雪燃和方才那个上去的男子来了,脸上并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却盘算着怎样不露痕迹地败逃,让他们带着师父的水晶棺安然离去。
断浪剑回到云弋手中,他飞冲而上,和幽情打斗起来。
俊波:“你就是公主雪燃?”
雪燃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如何不让幽情受伤,就能夺回水晶棺。她虽能确定云弋和俊波是东棋国的内臣,却不敢保证他们中会不会有人像三师姐一样是间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所以不能向他们透露幽情的真实身份。
幽情一手牵着水晶棺,施展灵力使棺悬而不落,一面躲避着云弋凌厉的剑锋,她不用湮华镜,也不再朝着鲸口飘飞。就在这时,雪燃疾飞而来,右手一甩,离魂炉睒眼出现,炉口朝着缠斗的两人,悬浮旋转。
“闪开!”雪燃大喝一声。
云弋回身一看,便闪至一旁。
与此同时,水晶棺被离魂炉强大的吸力虚空拉动,朝着雪燃的方向去,幽情便顺势放开了手中的绳子。
但事情并没有雪燃和幽情想的这般顺利,离魂炉中突然飞出一根透明丝线,直插入上方鲸鱼皮肉中,在鱼骨上打了个结,然后一个身影便借着丝线的拉力冲出了离魂炉——不是郁非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