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袅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家中的床上,而身上也穿着平日的衣服。外面天已大亮,推门而出,家仆们亦如往日般忙碌。回想军营种种,恍若隔世。
但捋起衣袖,身上的淤青还在。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孟选要和四将军决一死战,而自己正在吃着或许是人生最后的一块饼。之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何自己竟会在家里?
不知道李昊现在在哪。
她疯了般在家中找李昊,见人就问,还差点撞到了二妈。只听见二妈在她身后嚷嚷:“这野丫头现在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找到李昊时,大夫正在给他换药。她推门而入,把屋中二人都吓了一跳。李昊正光着膀子,雪白的皮肤上添了不少伤口,而那箭伤最为扎眼。
李昊见状,慌忙拉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而千袅盯着那伤口,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怎么一回来就乱冲乱撞的。”沐鸢从千袅身后快步走来,一下又把房门拉上了,满心不悦道,“李昊去找你,就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要是不顾他生死,回头我就去和爹说,让他以后别跟着你了。”
千袅垂目,她无言以对。
不一会,大夫出来。沐鸢先一步进屋,对着李昊嘘寒问暖。李昊此时已穿好衣服,他向来难以招架沐鸢的热情,眼睛偷偷看向千袅以示求救。换做平时,千袅必定会找个借口带走李昊或支开沐鸢。但这回,她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们俩一会,低头走了。
若不是当时自己反应迟钝,李昊不用顾着自己,他就不会受伤。这一趟进军营,她什么都没学到,什么都没干成,连和大家拼死战到最后都没办法做到。
懊恼之余,她一拳打在墙上。
“殿下已经醒了吗?”
千袅回头,见一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身后。她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仿佛从画中走来。秋波流转,盈盈一笑已让人沉醉不已。那一身普普通通的素色男装穿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竟无一分一毫的不协调,反倒更显得她英姿飒爽。
这世上竟有这么美的人,穿个粗布衣服仍能光彩照人。
一时间,千袅看呆了,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苍梧鸣麟?”千袅只能凭声音判断来人。毕竟之前苍梧鸣麟一直蒙面,从未露出真容。
苍梧鸣麟点头。
“你能不能不要喊我殿下。我和你素昧平生,不需要如此客气。”
苍梧鸣麟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好,那我以后像别人那样喊你小千吧。”
“那我可以喊你苍梧姐姐吗?”苍梧鸣麟的年纪看上去和珠兰差不多。
“不如你喊我麟姐姐吧。”
“麟姐姐,我和苍梧家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直帮我?……还有,为什么萧朗天要说你是苍梧家的败类?而且和翼王有什么关系?”千袅之前对苍梧鸣麟有一肚子疑问,都没找到时间问,如今一并问了。
苍梧鸣麟蹙眉,“这些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曾受过你母亲恩惠。至于别的……有机会再和你详说。但请你相信,我决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我母亲……你是说卓荦?”
“是。”
“既然你认识我母亲,那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苍梧鸣麟摇头,“我与你母亲也只是一面之缘,她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你说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所以才带我回来的吗?”千袅的眼神淡淡扫过苍梧鸣麟那美得让人一见难忘的脸。
对方却依旧平静道:“孟将军说,你并不属于前锋营,不需要跟着送死。之前种种,他让我代为谢过。”
在那种情况下,孟选竟还要谢她?千袅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如果能活下来,也已是万幸了。”苍梧鸣麟尽量挑了听上去稍微平和些的措辞,但事实依然是残酷的,“好歹,他们也解决了一个萧朗天。”
千袅低着头,双拳紧握,低声道:“死了那么多人,才换一个萧朗天,这真值得吗?”
“有时想得太多,就会顾虑太多,便没法去做。孟将军当时那么抉择,终归有他的道理。”
一只大手抚上千袅的脑袋,千袅终于忍不住,转身扑到对方怀里,哭道:
“爹。”
杏逸远点点头,他不想千袅过早经历这些。但事已如此,他只希望她能早点成长起来。
“我们去看看你娘吧,你走后她还一直病者。”
说着,父女二人往里屋走去。
才走到门口,刚要开门,不想里面却突然冲出一人,和千袅撞了个满怀。
“怎么如此冒失。”杏逸远皱了皱眉。
侍婢环佩慌慌张张道:“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