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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镇

能够鞭策人不断前行的,除了梦想,还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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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的国境是都城的方圆三十里,再加上二十里的缓冲区,也只有五十里。从罗兰一直向北走,在罗兰和北方霸主基拉公国之间,还隔着几个小国家。他们都是基拉公国的附庸,每年向基拉进贡纳税,基拉公国对外发动战事,还需要提供伴军,粮草,物资,以示忠诚。不过对外的外交还是能够自主,也保留了一部分的军队,虽然仰人鼻息,但日子还算是好过的。

库夏国,就是其中离罗兰最近的一个。七七四年的争霸战,让罗兰一败涂地,当时还是米洛兰总督的库夏,带着自己治下的米洛兰,索契,多尔三座北方城市投靠了基拉公国。三方条约签订后,这三座城市都被划分给了基拉,但无奈的是,这三座城市和基拉本土之间还隔着几个附庸国。时任基拉国君的基拉五世,奏请天子,赐三城总督库夏为义勇伯,立国定都米洛兰,以国君之名为号,称为“库夏”,也成为了基拉版图上的附庸国。

离开罗兰城已经三天了,秦骁一行人,刚刚进入库夏国境。由于本身就是附庸国,而且比邻的又是永久中立的罗兰,库夏的边境几乎没有布置什么边防军,这大概也可以算是对以前君主的一种尊重吧。

虽然都是同一条官道,但在林子里走,和在光天化日下走,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小白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哼着小调,身边的景色已经开始逐渐的变化了,从忧郁的丛林,变成了开阔的原野,接着,慢慢的开始出现农田,远处也依稀可以看到炊烟了。

“今天应该不用再露宿野外了。”小白对着身边的云叔说道。

“嗯,前面我记得有个村庄,村民挺热情的,我们抓紧时间,还赶得上去那里找个地方吃晚饭。”云叔拿下扣在脸上的草帽,伸了个懒腰。

小白向后面吆喝了一声,又挥了挥手,一甩手里的缰绳:“驾!”,马车在平坦的大路上加速奔驰了起来。其余的两辆紧随其后。

而前方,村庄的模样已开始慢慢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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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叔的形容里,这是一个不足千人的村子。民风淳朴,村民勤劳朴实,加上村子身处库夏与罗兰的必经之路,来往的客商,游人数量很多,村里的人日子过的很舒服,对待来往的客商也非常热情。

一行人把马车赶到村里最大的旅店里,栓好马。整个店里只有三个伙计在招呼着,根本没有什么客人,三个伙计也显得心不在焉,不时的往西面的方向看去。

“完全不像您所说的啊。”纳洛抱怨着。马车的空间有限,两个女孩子理所当然的要睡在车里,而他和所有的男人们,已经在露天打了三晚的地铺了。好不容易有了落脚的地方,云叔又形容的非常之舒适,令他心情大好,谁知到了地方,却大失所望。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云叔拉过一个伸长脖子,还在店外观望的伙计。

“额,您不知道吗?”伙计很诧异。

“当然不知道,知道还问你!”狗蛋没好气的答道。

“哦,对了,您是刚来的。”伙计恍然大悟,凑近了云叔说道:“前几天,一大批赏金猎人来了咱们村子。”

“然后?”旅店的伙计和招待说事情,有个共同的特点,喜欢说一句,停一句。一来是钓你的胃口,二来,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外快可以捞。

“说是我们村子上有妖,奉了国君的谕令来捉妖的。”

“国君的谕令?”秦骁笑了。没听说过,半灰色的赏金猎人也能接受国君的谕令。这等于说是山贼奉旨打劫了。

“是啊,后来又来了个百夫长,还有好些的人马!”伙计可不管这合理不合理,在他们看来,这种大场面,可是能向人炫耀一辈子的说道。

“捉到了么?”云叔看着伙计,脸上有一丝嘲弄。

“他们前晚围住了村北老赵家,那晚上杀声震天,火光把夜里都照的通红!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杀人声,白天一看,那老赵家门口,地上都成了血红色的。”伙计说的吐沫星子乱飞。

“这老赵是什么人?”

“他叫赵平,今年四十多岁,爹妈死的早,出去讨生活,一走就是十几年。五年前回了村子,还带着老婆儿子。一开始是在他家旧屋酿点酒卖卖,后来生意做的不错,又开了家酒馆。平时挺和气的,对谁都是笑脸。他老婆就在酒馆里当掌柜,不怎么出门,不过对村里的孩子好,谁家孩子去他店里玩,都给吃的。谁也想不到啊!居然是个妖!”伙计说着,叹了口气。

“那到底抓住了没?是妖怪么?!”齐玏冲着伙计急切的问道。

“那晚上死了不少的人,只听说让跑了,今天有人说,在村后的林子里见着,一大帮人又去了。乡亲们,店里的客人都到村中等着去了。这不,我也听信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人喊:“抓住了,抓住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胖子跑了进来。

齐玏一把抓住小胖子“抓住什么了?”

小胖子奇怪的看着她,只冲着伙计喊:“四哥,好大,好大的一条狼啊!”

“狼?!”齐玏眼睛瞪圆了,招呼着自己的同伴们:“走,我们也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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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中心有一块空地,相当于大城市的中心广场。此时用火把打的如同白昼,村里能抽开空的,都跑过了来看。

人群里面有个土垒的高台,平时是村长讲话站的。最显眼的是台子前面,用手臂粗的木头驾着一条大狼。看样子,有两三米之长,浑身的毛皮黑的发亮,不过此时已经断了气。

秦骁一行人来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人,秦骁这些男子还好,身材高大,隔着人群还能看到。齐玏和阿凝却是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垫着脚也看不明白。

齐玏转过身,一拉阿凝:“姐姐,我们挤进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阿凝答应,拉着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往里挤。

等她们带着无数的白眼挤到最前面的时候,一个老头和一个壮汉走到台子上。

老头看着下面的人群,双手一压:“大家静一静,这位百夫长大人,有话说!”

那百夫长是个大光头,穿着一身盔甲,身上和头上在火光的照耀下都锃锃的发亮,说起话来,嗡嗡的响:“这个狼妖,就是你们天天相处的酒馆老板娘!”

虽然已经大约猜出来了,但当真相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引起的巨大的波动。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她潜伏在你们村里,想趁你们不备,伺机危害一方。幸好,被我们及时发现,当场处死,为大家免了一场灾祸!”大光头肯定是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好在嗓门大,说起话来,还是颇有些威慑力。

“那个姓赵的,与妖邪为伍,还诞下孽种!也难逃一死!把他拖上来!”光头一挥手,一个男子双手反剪,跌跌撞撞的被推了上来。

他一身衣服都是破烂不堪,还有不少脚印和血迹,头发散乱的披在脸上,不停的咳嗽着。押上高台,也不言语,只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台下的狼尸,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

“你还有什么话说?!”光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因为笑的太大声,又不时剧烈的咳嗽,吐出丝丝脓血。

“我有什么话说!?”他转头盯着村长:“我且问你,我们一家三人来到这村里五年,村上可有一人横死,一人失踪!”

“额。。”村长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我女人可曾同村里任何一人红过脸?起过争执?!”

“。。”

“那你为何纠结这些无耻之徒,弄的我家破人亡!啊!”说道最后,赵平几乎是吼了出来。

“你与妖物勾结,本身就是死罪!表面上无事发生,谁知道私底下干了什么好事!”光头一脚把赵平踢翻在地上。

那赵平双手都绑着,挣扎不起:“你这畜生!我恨不得生吃你的血肉!勾结?哈哈,勾结!小蛮,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带你来这,你还在山里无忧无虑的过你的日子!”他又是一阵狂笑。突然一抬头,一口热血喷在光头的脸上,待的光头抹了把脸再看,赵平已经双目圆睁,气绝而亡。

“这个疯子,居然这么就死了!真是不经收拾!”光头俯身查看了一下,又是一脚,把赵平的尸身踢下了土台。

“乡亲们,他是罪有应得!还有那个人妖杂种,也要送到圣王厅裁判所,接受制裁!”光头一挥手,两个大汉抬着一个大铁笼子走上来。

笼子里是个白白净净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梳着两个犄角,此时,双目无神,只痴痴的看着台下,那是他一双父母的尸首。

“好了,之后村里一定是太太平平的!这个孽障就在这里饿上几天,然后由我押解回都!”光头看了看台子下,所有人几乎都低着头,议论着,心肠软些的,都背过了脸去。

不过他很满意,百姓么,就是要服服帖帖的,才好。

“怎么能这样!”一个女声传来。

“谁在说话!”光头喝道。

台下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又是一声“没人性!”众人在人群中寻着,终于找到,是一对女孩,矮些的那个正银牙紧咬,忿忿不平。

是齐玏。

“放肆!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帮妖邪说话!不想活了么!”光头跳下台来,大步的向齐玏走来,站在齐玏一旁的人,乖乖的让开了一条路。

光头来到齐玏面前,齐玏只到他胸口,此时却昂首挺胸。

“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们杀了他的父母,还要把他怎么样?!”

“他是妖邪所生,当然是送到圣王厅,然后公开受刑,以神火圣光洗涤!”

“你!。。”齐玏攥紧了拳头。

“你是他们的同伙!”光头的眼里闪着厉色。

“哦,这位大人,看你怎么说的!”这时,一只手拉住了齐玏的胳膊,小白探身来到光头和齐玏之间:“我们不过是过路的客商,看看热闹而已,大人刚才处理的英明不已。我家妹子不懂事。娘儿们么,大人您懂的,就是心肠软,头发长,见识短。大人您见谅,见谅。”说着一弯腰鞠了个躬,一边伸手握住了光头的手。

光头感到手里一沉,心中有数:“不想要命?以后说话小心点!现在就给我滚!”转身而去。

小白看着光头的背影赔着笑,想把齐玏拉走,谁知齐玏一转身,气鼓鼓的就走了,小白只能苦笑着跟了上去。

人群渐渐散去,一行人也往旅馆走,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尤其是齐玏,皱着眉头,只要目光一看到小白,就是一声冷哼。

等到了旅馆,却发现自己的三辆马车,也被人安好,停在旅馆门口。掌柜的和伙计站在马车前。

掌柜的推着笑,冲年纪最大的云叔说道:“列位,刚才那位大人说了,不让你们在村里留宿,您看。。”

云叔叹了口气:“哦,知道了,那麻烦掌柜给我们准备点干粮,我们这就走。”说完幽幽的看了齐玏一眼,齐玏扭过头去,一副我是正义代言人的气场。

“哎,又要露宿野外咯。”纳洛翻身上车,摸了摸自己的马:“马儿啊马儿,你真是个苦命啊,原以为能休息一会,谁知道还要赶路呢。”

“你有意见!”齐玏此时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秀目一瞪。

“没有,没有。”纳洛打了个哈欠。

“我知道你可怜那孩子,可我们都是普通平民,而且妖孽人人得而诛之,不能这样胡来,清醒一点。”几天的相处,大家早已经熟识,小白摆着笑脸,苦口婆心的劝着。

“就你会做好人!就你理智!”齐玏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秦骁拍了拍小白的肩膀,他看的出小白对齐玏有好感,但有的事情,很明显,两人根本就不是能说道一起的人。一个活泼开朗,一个平静安稳。齐玏满脑子都是想看好玩,刺激的东西,而小白,只不过是一个平庸的小商贩,小村民而已。

小白看了看秦骁,摇头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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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车出了村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行人闷闷的吃了餐逾时的晚饭,在路边找了个空地,升起火来,各自休息了。

齐玏和阿凝睡在唯一有空当的马车上。

阿凝已经睡下了,却被齐玏轻轻的摇醒了。

“姐,我今天对小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齐玏坐起身,双手抱着膝盖。

“你也知道啊?他是为了你好!如果那光头死咬着你个勾结妖邪的罪名,谁也救不了你。”

“可他太软弱了!你看他对那死光头的样子!”齐玏摇了摇头“那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他还那么小!什么火刑!想起来就让人气愤!”

“是啊。”阿凝叹了口气“让人不愿去想。”

“不如我们去救他吧!”齐玏跳起来。

“我们?!”阿凝也坐起身来,打量了齐玏一下,这姑娘可不像个能打的材料。

“哎!,对啊!这马车上不是买了好些武器嘛!你别小看我!我也学过几手的!”说着,齐玏嘴里念念有词,片刻间,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她手里汇聚起来,还不时活泼的跳动着。

“你会法术?!”阿凝叫了起来。

“小声,小声!你这样叫,就把他们吵醒了!”齐玏双手一搓,弄灭了火球“走嘛,到底去不去啊!”

阿凝银牙一咬,身上秦氏好斗的血液沸腾了:“好,我们准备一下,就走!”

两人准备停当,悄悄的溜下马车。小白等人已经尽数都睡了,纳洛还打着有节奏的鼾声。

正待她们踮手踮脚的走着,快要走到大路上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喂,大晚上的不睡觉,想去哪里!”

阿凝,一听,冷汗都下来了。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

是秦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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