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紧绷,听起来好像很不客气,高云珊道,“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只是……”
“不,没事,你来吧!”他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报上公寓的地址,就把电话挂了。
方夜住的地方不难找,就在远辰集团附近的一个楼盘,他一个人住惯了,不习惯像丁默城那样开车单程1小时到远离CBD的别墅区去生活,就只图个方便而已。
即便如此,这样的地段,也是精致高端的高级住宅区,高云珊很多年没有走入过这样的环境,有种陌生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他住在三楼,大平层的公寓设计,一幢楼统共5层,一层就是一套房只住一户人家,不可谓不奢侈。
她买了点水果上去,站在门口有些窘迫,她的平跟鞋很旧了,鞋底沾了不少泥泞,走在浅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都好像会把这里弄脏似的。
方夜来给她开门,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高云珊一怔,“你要出门吗?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他穿的一点不像在家里的随意。
“没有,进来吧!”
方夜当然不能告诉她,是因为她要来所以他才特意换了衣服,房子也火速地收拾了一遍。
高云珊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显得有一点局促,不知该怎么开口。
方夜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说吧,什么事?”
高云珊这时才看清他脸上嘴角的瘀青,鼻梁上还贴着药布,不由关切道,“你在哪里受的伤,去过医院了吗?”
“没事,跟丁默城打了一架。”
高云珊瞪大了眼睛,似乎很是意外。“为什么?你们……怎么……”
“他把孩子带走了吧?”方夜不答反问,“这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
“嗯。我今早……在远辰楼下看到他,他手上绑着纱布,好像是受了伤,我担心是孩子弄的,所以……”
现在看来不用问了,丁默城的手应该是跟方夜打架的过程中弄伤的。
方夜也不绕弯子,直说道,“他是恨高家,也对你不好,不过还不至于去为难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何况那还是他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你与其担心孩子,不如担心下你自己。”
“我?”
“是啊,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知道丁默城打了一笔钱到你户头,你不会就指望这笔钱过下半辈子了吧?当然,要是按照你现在这个个生活水准,省着点花也不是不够。”
高云珊摇头,“我没打算用他的钱,那笔钱我不会动的。”
如果将来有需要,她可以把钱用在孩子身上,她自己有手有脚,是绝对不会用丁默城的钱来当寄生虫的。
方夜似乎也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养活自己?原先那份工作是没了,其他工作我估计也没人敢要你。他就是想赶你走,如果你现在离开滨海,说不定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和生活。”
“不,我哪都不去,我要留在这里!”
高云珊咬住下唇,心意已决。这里有她的孩子,是她在世上最深的牵挂,她哪里都不去,只想看着他平安长大。
哪怕不能陪在他身边,远远看着他也是好的。
眷恋一座城,大抵是因为城中有她所爱的人,舍不得离去罢了。
方夜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沉声道,“如果你想工作,就到我这里来。”
高云珊一愣,“你是说……”
“丁默城摆明了不让你好过,滨海城里能让你工作的地方除了我这儿,就只有苍溟的产业,他们之间明争暗斗刚刚消停一点,你想去搅那趟浑水么?”
高云珊当然不愿意,这次南水之行就是源于他们此前的纠葛,她很怕再牵连到孩子。
在方夜手下工作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还可以间接了解到一些孩子的近况。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你很为难?”这是她唯一担心的,她怕丁默城会为难方夜。
方夜不以为意,只垂眸冷声道,“我身边刚好缺个项目助理,需要个聪明上进的人选,要做秘书的活,也要跟我去项目上跑,吃苦耐劳是必须的,我觉得你合适所以用你,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天大的事也由我担着。”
他想要守护一个人的信念,愈发地清晰起来。
丁默城特意提早了一些下班回家,向婉已经在藕园的房子里等,见他进门,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城哥,你回来了?我熬了汤,青红萝卜炖猪肺,清热润肺的,你先喝一碗再开饭啊!”
丁默城没看她,在屋里看了一圈问道,“孩子呢?”
向婉有些意兴阑珊,“噢,阿姨带着上楼去了。”
“晚饭吃了吗?”
向婉答不上来,她忙着照料她那锅汤呢,哪里会关注孩子吃了没有。
丁默城瞥了她一眼,她立马捕捉到他不高兴的情绪,有些娇软地抱住他的胳膊道,“好了,不要生气嘛,我才刚过来,跟孩子又不熟,看到专门请了保姆照顾,就没太在意他。以后我会多用心看着点的。”
她的撒娇对丁默城没有多大的效用,他径直往楼上去了,向婉也只好在后面跟着。
豆丁不在自己的卧室,而是跑到了走廊最末端的房间。
那里曾是高云珊的画室,自从她走了之后,就很少有人进去过。
丁默城莫名地有些冒火,快步走过去,看到豆丁站在画架的跟前,防尘布被掀开了,纸上满满的都是他的涂鸦。
“怎么回事,谁让他进来的?”
豆丁见是丁默城回来了,也有点怕,拿着蜡笔的手藏到了身后,低头辩解道,“赵爷爷说,这里是妈妈以前画画的房间,我就想进来看看,是我让他们开门让我进来的。”
丁默城恼怒地盯着刚刚赶过来的赵意平,“小孩子胡闹你就由着他?”
赵意平也冤枉,心想说这房间平时虽然很少让人进去,但也不是什么禁地,他也没说孩子不能进去啊,只得搓了搓手道,“是我疏忽了。小豆丁总吵着要妈妈,我们得想办法分散下他的注意力,就让他进来看看。”
丁默城火气更盛,拽着小豆丁一只胳膊把他拎到跟前道,“昨晚我跟你说的话全都白说了是吧?我再说一次,你妈死了,不要你了,这个家里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小豆丁哇的一声就哭了,他对死这个字有无尽的恐惧和比寻常孩子更多的认知,妈妈明明说好了要来接他的,怎么可能会死呢!
“没有……你骗人,妈妈没有死……”
之前孩子一直克制忍耐着,丁默城都没怎么见他这样伤心大哭过,哭得他脑仁儿都发胀发疼。
孩子想挣开他跑出去找妈妈,他拽着不放,把他拖到向婉跟前吼道,“你不是要妈妈么?她以后就是你妈,看清楚了,以后不许再胡闹!”
小豆丁看都没看向婉一眼,又哭又打地就推开她,“不是不是……她不是我妈妈,妈妈是长头发的,妈妈不涂香水……”
向婉先是有些惊,现在却满心狂喜,丁默城公然说她以后就是孩子的妈妈,是不是间接地承认了她的地位,要把她扶上丁太太的正位?
丁默城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他的手有些微微发颤,好像攥不住他似的,孩子还在哭喊挣扎,手里好像咔嘣一下,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赵意平看不过去,赶紧上前拉开丁默城,把孩子抱起来,豆丁捂着手臂哭道,“手疼,赵爷爷我手疼……”
几乎是马上,孩子的脸色就变了,呼吸被隔住一样喘不上气,嘴唇也发紫。
赵意平喊了一声,“哎呀不好,孩子怕是发病了!”
丁默城所有的火气都像是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他如梦初醒地想起来,这孩子是不能大哭的,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叫司机备车,去医院!”他几乎是咆哮着,格开所有人,抱起孩子就冲了出去。
医院的世界好像总是被急救室的门隔成两个世界,在外面焦心等待的人永远也不知道里面的过程是怎么样的,只能等着医生出来,给出一个结果。
丁默城一手捂在脸上,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豆丁还在急救室内,已经进去快三十分钟。
向婉陪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随便说话。
孩子被推出来的时候,两人都赶紧围了上去,护士小姐挡住他们,“病人现在没事了,我们先送他去病房休息,医生有话跟你们说。”
值班的是乔梓玉,从急救室里出来,她没有取下口罩,丁默城没有认出她来,只是有些急切地上前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一旁的向婉却早就看出这医生是谁,如临大敌地挡在他们之间,挽住丁默城的手臂想要拉开他们的距离。
乔梓玉似乎是看着向婉嗤笑了一声,淡定地取下口罩,看着丁默城说,“豆丁有先心病,已经到了非做手术不可的地步,每次发作都很危险。他手臂上有瘀青,还造成了脱臼,已经接回去了。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虐待孩子,为了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刚刚已经报了警。”
啪!向婉抬手就给了乔梓玉一耳光,尖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城哥的事情也轮得到你管!你以为当了医生就了不起了,还不是处心积虑地来勾男人!”
丁默城挥一把攥住向婉,将她狠狠甩到旁边的长椅上,咬牙说了一个字,“滚!”
向婉显然是被他给摔懵了,满眼委屈地看着他道,“你还护着她?我就知道你到这医院来是为了她这个狐狸精……”
丁默城吸了口气,手在身侧紧紧握住,逼近向婉道,“我不想打女人,在我把刚刚那一巴掌还给你之前,趁早从我面前消失!”
向婉愤愤不平地爬起来走了,还回头狠狠瞪了乔梓玉一眼,后者只是捂着脸怜悯似地看着她。
这女人当真是可怜又可悲,她们都不过是方晓君的替身而已,对丁默城来说,就跟小孩子收藏的芭比娃娃没有区别,怎么就认定她是情敌了?
丁默城也是在这一刻才看清了乔梓玉的脸,认出她是谁,面上却无波无澜,只问她,“我儿子的心脏病,到底有多严重?”
“肺动脉狭窄,近乎闭锁,这里……还有这里伴有大量的侧支血管,右心室肥厚。”乔梓玉在办公室的白板上把豆丁的心脏造影片贴出来,一一指给丁默城看,“这张是正常3岁幼儿的心脏,你对照着看会稍稍清楚不同在哪里。”
丁默城安静地看着两张片子,半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原来小豆丁的心脏真的是千疮百孔,脆弱不堪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跟别的孩子有那么大的不同。
“这病不是孩子的错,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个健康的身体。你如果没有耐心和足够的心理准备陪他,我认为你还是把他送还给云珊比较好。”
丁默城闻言,僵硬的身体终于动了动。他收起孩子的病历复印件,抬头看了乔梓玉一眼道,“你做医生,挺好的。”
比跟着他的时候好,再不是那个需要出卖自己来支撑学业和家庭的小姑娘,挺好。
离开医院之前他单独去了一趟病房,豆丁已经睡下了,小脸有些苍白,但已没有了病发时候的青紫。
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了,孩子刚刚领回来两天,就发病住进医院,医生说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小豆丁的胳膊怎么就这么细弱,他都没怎么使劲,居然就拉的脱臼了。
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孩子,他不愿看到那种惊恐害怕的眼神。
乔梓玉说的对,这一切都不是孩子的错,那个犯错的人还逍遥在外。
他也许应该去把她找回来。
高云珊坐在底楼的员工食堂里,面前的饭菜吃了一半,一手接听着手机,一手在随身带的记事本上写下信息。
“……好,我下午就整理出来给你发过去。……嗯,来得及,明天我会早点过来。辛苦你了。”
正是用餐的高峰时间,位置全都坐的满满的,她对面的位置空着,本来是给方夜留的,谁知项目上突然出了点问题,客户大老远地赶过来,方夜去招呼对方了,在电话里交代需要她帮忙处理的公务。
他没说错,这份工作需要细致,而且忙碌辛苦,她刚上手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但是却很充实。
她喜欢这份工作,也感激方夜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她刚放下手机,打算再吃两口就上楼去做事,对面的位子被一个身影占据,她一抬头,竟然是丁默城!
她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周围都是远辰的员工,都是认得丁默城的,她哪怕声音稍微高一点都会成为焦点。
丁默城手里是跟她一样的一份餐盘,若无其事地坐在她对面吃了起来。
他气场太强,平日里也从来不是个平易近人的boss形象,所以他刚坐下,左右两边坐着的同事就赶紧撤了。高云珊虽然很想问问他豆丁的情况,但是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开口,也起身想走。
丁默城的声音冷冷从对面传过来,“想见到你儿子的话,就坐下等我把饭吃完。”
高云珊果然坐了回去,无奈而又急切。对面的男人却吃的悠笃笃的,一点没有吃工作餐的那种分秒必争感。
他头发似乎又剪短了一些,黑而亮,显得利落年轻,这些年的岁月好像完全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可是她却已经不同了,贫穷、操劳让她脸上容光不再,对着镜子细细地看,还能发现眼角下淡淡的纹路,偶尔豆丁还能从她缜密的发间找到一丝白发。
他握着筷子的手还是修长而有力的,她的手指却已是骨节粗大分明,指腹和掌心都是一层厚厚的茧。
她没想过他们还会有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刻,现在想想,他刚投奔高家而来的时候,她含羞带怯地叫他默城哥哥,留他在藕园吃饭,婚后她翘首期盼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想跟他一起坐在餐桌边,他竟然都是不愿意的,如果她不是姓高,如果她不是高战的女儿,或许他们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坐到一起。
哪怕只是吃一顿家常便饭。
“你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看你在电话里说的兴起么?方夜就对你那么重要,连饭都不好好吃也要应付他?”
他的话语永远是这样夹枪带棒地迎面而来,高云珊抿了抿唇,“他交代我工作上的事。”
“他工作上的事,也就是我工作上的事。整个远辰都是我的,你一个小小的项目助理以为能翻过天去?”
“我只是想找份工作,没有别的意思。”
丁默城抬眼看她,“说到底,都是为我打工,不如我给你换个岗位,你应该更有兴趣的。”
高云珊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心脏猛地快了几拍。
“看你吃这么少,就明白为什么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先天不足的了。他的病,你要负最大的责任,所以现在也别想可以扔给我就一劳永逸。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照顾孩子的称职保姆,你过来,我给你双倍的工资,怎么样?”
高云珊声音有些发颤,“你是说,让我去藕园照顾豆丁?”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
“这事由不得你做决定,既然要作远辰的员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然就给我滚!”
高云珊应该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将手边的半碗汤泼在他脸上的,可是她却没有这样的骨气。
她太牵挂孩子了,这些日子没有哪一个时刻不在想他,挂心着他吃的好不好,睡觉安不安稳,天气冷了要是半夜踢被子的话会不会有人给他盖好。
还有他的病,最让人忧心的就是他的病,有没有按时吃药,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丁默城见她低垂着眼眸不吭声,就知道她不会不答应。
“我今晚下班……就过去。”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细细软软的,跟孩子的声线有一点像。
他忽然记起,高云珊的妈妈是岭南水乡人,虽不是苏浙水乡的吴侬软语,但口音跟他们这些人的白和直比起来,本就多了几分温柔软糯。
他低头嗯了一声,又补充道,“这几天暂时不用去我家里,他病复发了住在医院,你先去医院照顾他。”
“什么?豆丁病了?”高云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丁默城冷然道,“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他没事,要住院观察几天罢了。”
高云珊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惹怒了,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他才到你那里几天,就发病要去住院!你如果真的不在意他,觉得他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就把他还给我,我就算要饭卖血也能养活他给他治病!”
丁默城的心颤了一下,脸上却看不出情绪来,盯着她道,“我现在不是就给你机会重新照顾他了?你跟方夜说一声,明天就不用到公司来上班了。”
要跟方夜开口,对高云珊来说,其实并不容易。
他明知道丁默城会不乐意,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刚上手几天,找到一点工作的充实感,能帮得上忙了,就突然说要走,换了哪个作上司的都会不乐意。
可是孩子牵挂着高云珊的心,就算方夜怒其不争,她也认了。
方夜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高云珊还是加班将他交代的文件赶完才走,再怎么忧心,最基本的责任心还是要有的。
她从公司赶到医院去,路上买了些橙子,豆丁爱吃这个。
他还是住的第一医院,但条件明显比以前好得多了,单人带卫生间和陪护床的特需病房,安静明亮,豆丁还睡着,保姆在旁边守着她。
“云珊?”乔梓玉看到了她,朝她走过来,“你来看豆丁的?怎么不进去?”
“我怕打扰他休息……对了,他情况怎么样?”
乔梓玉暗叹了口气,“还是那样,不好不坏,一发病就很严重。手术还是唯一的办法。”
“那……丁默城没有安排给他进行手术吗?”高云珊很焦急,难道他想反悔?
“我们的一把手出国去了,要过一段才会回来,他是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我想丁默城一定是要找最好的医生给孩子看病,所以估计得等到他回来。配血也是一个问题,最近台湾那边血库也急缺Rh阴性血,只能等香港方面的回复,会比较慢一些。”
高云珊点点头,乔梓玉说的很清楚,她这时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昔日的同学对她和孩子是没有敌意的。
她朝她笑了笑,“谢谢你,乔医生。”
“叫我小乔吧,不用这么客气,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
谁都回不到童年的无忧无虑,但有些事也早已是过去式了,一味纠结不放,只会伤人伤己,倒不如宽容一些。
乔梓玉对两人之间缓和的气氛感到高兴,问她,“你只是过来看孩子一眼?”
“不,以后可能还是由我来照顾他。”
乔梓玉松了口气似的,说,“那就好,还是妈妈在身边好一点。”
她想到了豆丁脱臼的手臂,总觉得担心。但她身份尴尬,由她告诉云珊,反而会把事情弄复杂了。
高云珊能回到孩子身边陪着他,是再好不过的。
高云珊手机这时响了,是方夜打来的,那边似乎很吵,方夜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问道,“你刚刚打给我?有什么事?”
听出对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她没有直接开口说自己的事,反问道,“方大哥,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我现在在厂区,奇星的工人不知从哪里听说远辰注资之后会大规模裁员,现在把我们围在厂区。”
高云珊一惊,“那怎么办?”
“我让你今天下午整理好的文件做好了吗?”
“嗯,做好了。”
“你把文件复印整编一百份,赶最近的一班高铁送过来,里面有我们的注资计划,他们不信,就让他们相信为止!”
高云珊无法拒绝,在其位谋其职,她现在还是方夜的助手,这些事是应该做的。
乔梓玉看出她有事,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公司临时有事需要我去办,做好了我再回来。”高云珊不舍地看了一眼小豆丁,带着恳切对乔梓玉道,“这些橙子是给豆丁的,麻烦你帮我给他。麻烦你们帮我好好照顾他。”
“没问题,不过,他大概还有两天就出院了。”
“嗯,没关系,我会赶回来的。”
她知道她答应过丁默城立马就会过来照顾孩子,可是方夜那边有突发状况,她不能不管不顾。
丁默城当晚也加班到很晚,前两天出了公司就直奔医院去,帮不上什么忙,跟孩子互动也很有限,但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放松心头时时刻刻绷紧的那根弦。
高云珊答应回去照顾孩子,只是口头承诺而已,他就已莫名感到安心。
可事实是,高云珊并没有如约出现,不在医院,也没去藕园,他左右问了一圈才打听到,她是连夜去跟方夜会合,最近方夜负责的基金公司在投资一个项目,似乎是出了点岔子,方夜把她给叫去了。
丁默城火大地将电话机重重砸在地上,如果高云珊如今在他面前,他觉得这粉身碎骨的命运就该是她本人了。
好啊,好的很!看来她是铁了心地要跟着方夜了,就算孩子也绊不住她,他说的话更是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他丁默城在她高云珊的眼里,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一文不值了?
他倒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高云珊回到滨海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方夜开车跟她一起回来,路上才听说了孩子住院的事,以及丁默城来找过她。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正事要紧,我……”
“你早点说我根本就不会叫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