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荣家那丫头和大哥的事,你少插手,出了什么纰漏,你负责不起!”
湘湘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目光清明地瞅着薛景恒道,“我倒觉得四哥你对溟哥和荣家的恩怨太过关注和投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他对其他兄弟们的个人恩怨一向不太过问,这一次却不太一样。
薛景恒收起脸上的笑容,俊美的脸庞在皎洁月光中映下清冷的轮廓。
湘湘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他一向是轻松的、跳脱的,带着一点痞气和无赖,不像苍溟阿山他们仿佛背负着很沉重的过去。
可是年龄越长,对他关注越多,湘湘才发现他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只是这种发现并不妨碍她继续喜欢他。
相亲宴当天湘湘化了妆,特别留意了一下靖琪给她化妆的手法,跟以前她看过的二嫂宋影的利落手法不同,靖琪细致认真得好像描绘一件上好的艺术品一样,化妆似乎只是为了心情的愉悦。
这样看来,女孩子的妆容倒真的像是一种生活态度了,作为靖琪这样的公主来说,她化妆不是为了取悦谁,仅仅是因为化妆是美的一部分。
她喜欢这种认知,内心强大的女生也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只是她故意在头一天偷吃了桃子,她对桃子过敏,一吃就全身发红疹,于是妆容再漂亮也掩饰不了她的狼狈了。
今天的青年才俊注定遭殃。
相亲宴算是蛮顺利的,只是苍溟把靖琪看得太紧,又故意让人觉得她只是个陪酒女伴的身份,弄得靖琪尴尬又不开心。
吃完饭,两人干脆彻底消失了,那些应邀前来的公子哥等了一会儿有些无趣,确定苍溟不会再出现之后,纷纷起身告辞。
湘湘本来就没想跟他们有什么交集,全部送走正好乐得清静。
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一个人没走,他彬彬有礼地为她倒酒,“你好,我叫曹煜。”
“嗯,我认得你。”
吃饭的时候坐在靖琪旁边,刚才在洗手间外面又拉着靖琪说话,被苍溟看到,幸亏她及时过去解围,才没有让苍溟这个大醋坛当场发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没错,但这个曹煜也太没眼色了吧!
“你跟荣小姐是朋友?”
他试探地开口,湘湘却一下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认识琪琪?”
“她是浦江荣家失踪的千金,我也是今天才认识她,不过我表哥是她以前的老板。”
湘湘点头,“刚刚在洗手间门口,你也告诉她了?”
“嗯。”
湘湘明白了,曹煜是想确认她是友非敌,然后一起帮着靖琪逃走。
“我不会背叛溟哥的。”总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不过,靖琪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有办法让她的家人朋友来接她回去,我可以帮你说服她来配合你。”
曹煜是聪明人,“谢谢你!还有刚才,多亏你帮我解围。”
“小事而已,就是不知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
“你说想约我出去!”
曹煜笑起来,“噢,当然算数,就不知湘湘小姐愿不愿意?”
湘湘开始了跟曹煜的“约会”,通常是他发短信到她手机,两人在滨海市区碰头,喝杯咖啡,或者看个电影。
湘湘从来不曾主动说起关于梅沙岛别墅里发生的一切,靖琪和苍溟的信息也从不提及。
她只是不避讳当着他的面给苍溟和薛景恒他们打电话,坦然地在电话里告知自己在哪里,今天做了些什么,当然也会说到靖琪。
曹煜得知靖琪安好,把这些消息告诉表哥罗杰,请他跟浦江的荣家联络,策划怎么从苍溟手里把人救出来。
相亲能“成功”所有人都替湘湘高兴,除了薛景恒。
他还是习惯冷嘲热讽,胳膊搭在陆超肩膀上,“哎,我说老六,相亲那天你也在场吧,那个曹煜到底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地中海、斗鸡眼、歪嘴,矮个儿?”
陆超道,“没有啊,我看还不错,挺清秀帅气的,个头儿没我们高,不过也有175吧!”
“噢,那就是有隐疾?”
陆超含在唇间的烟都掉了,“四哥,你用不用这么损啊?”
湘湘瞟了他一眼没吭声,反正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只丑小鸭,不懂穿衣打扮,戴着大框眼镜,学了一个恐怖的专业,呆头呆脑的。
可是靖琪帮她化了妆,穿上昂贵的礼服裙,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并没有称赞她好看。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不觉得她美,也许只是因为她不在他的眼里。
曹煜说完话,看到湘湘一直瞧着窗外,喊了她一声,“湘湘?”
“嗯?”
“有心事?”
湘湘喝了一口橙汁,“没有,只是昨晚睡的不好。”
“刚刚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噢,听到了。你说你表哥罗杰要到滨海来,想见靖琪,然后想办法带她走。”
“嗯,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安排。”
湘湘想了一会儿,抬眸道,“下周就是你的生日吧?”
曹煜没想到她居然记得,“是啊。”
“那不如我请靖琪做个蛋糕给你,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她本人也出来一趟。”
曹煜欣喜,“还是你聪明,谢谢。”
湘湘并不是很乐观,她始终觉得苍溟和靖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他人也许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她这样有种逆天而行的感觉,硬是拉着不属于靖琪的骑士来解救她。
生日定在银樽顶楼的酒廊,订在别处,苍溟就未必肯让靖琪出来了,当然他要是知道罗杰也会来,必然是不肯的。
她陪着靖琪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曹煜和罗杰,电话也打不通,她就知道出了问题。
她借口出去打电话信号更好一些,起身往外走,路过吧台的时候飞快一瞥。
吧台后面正在调酒的那个熟悉身影,不是苍溟还能有谁!
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苍溟早就发现她帮着靖琪跟曹煜罗杰他们联络了。
湘湘还没走到电梯间,薛景恒就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平静地抬眼看他,小声道,“四哥。”
“怎么,这么快就吃好喝好了?跟男朋友的第一个生日这么草率就过去了,不觉得可惜吗?”
湘湘懒得跟他兜圈子,“溟哥发现靖琪跟外界联络了,我怕他会为难她。”
“先顾好你自己吧,跟我走。”
湘湘没问去哪里,因为不问她也知道,苍溟是要给她点教训的。
她只求他们不要为难曹煜。
“六哥在哪儿?”
薛景恒边开车边不在意地说道,“刚才开车出去了,好像是去码头,围剿你的心上人。”
“你跟溟哥说说,不要为难他们。”
薛景恒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怎么,还心疼了?”
湘湘双手紧紧交握,“他们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靖琪更加不会安心地留在这里。主意都是我出的,不关曹煜的事。”
她现在是摸准了,只有涉及靖琪的安危和去留,薛景恒才会上心。
“我要是不管呢?”薛景恒故意挑衅。
“那我还是会想办法帮靖琪逃出去的,到时候溟哥罚我不要紧,靖琪怕是再难找回来了,你不觉得遗憾吗?”
薛景恒猛的一脚刹车,车子与路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
“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湘湘手心里薄薄地出了一层汗,处变不惊地低声道,“你喜欢靖琪,不是吗?你不希望她离开,即使她是溟哥的女人,你也不希望她走,而是想让她留下来。”
薛景恒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用力得指节都发白,他危险地眯起眼,“你还知道了些什么,不如一道说给我听听。”
湘湘还是有些怕他这个样子,往后瑟缩了一下,“我只是实话实说。但她是属于溟哥的,你这样放任自己的感情走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薛景恒怒极反笑,“鱼香肉丝,你胆子还不小啊,我是不是应该在你把这个秘密捅出去之前先灭口比较好,嗯?”
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薛景恒带着她换了小艇,上了另外一个岛大盐田。
“本来想把你关在滨海的房子里闭门思过就好,现在看来好像太冒险了,还是来岛上比较好!”
薛景恒把湘湘拎进屋子里,这里不比梅沙岛,物资匮乏,条件有限,很少有人会过来,看样子薛景恒还真的想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虽然不至于会死,但孤岛求生随便来个三四天,也够她难受的。
她急中生智,指着薛景恒被海水浸湿的裤腿道,“你裤脚上有个螃蟹……”
“什么螃蟹?”薛景恒抬起脚看看,什么都没看见。
“跑了跑了,那边……哎,就以前你喜欢吃的那种。”
薛景恒果然来了兴致,“就是你以前炸酥了炒辣酱那种?现在有吗?”
“有啊,这会儿刚退潮,海滩上好多呢!你……想吃吗?我知道我刚才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做好吃的向你赔罪吧?”
薛景恒当然不会说no,湘湘别的他看不上,就烹饪的手艺惊艳的很。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苍溟让他看住湘湘,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
两人拿了小桶去海滩捡螃蟹,这种小小的螃蟹大多藏在石缝里,洗干净捣碎后放在锅里用油炒香,放上辣酱之类的调味料,下饭绝佳。
薛景恒就爱吃这些香香脆脆的东西,也只有吃能让他稍稍放松警惕。
两人在海滩上翻石头,追着螃蟹跑,趁着夕阳沉入地平线之前,赶着最后一丝光亮准备晚餐,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时候,不懂得为明天而忧愁。
厨房虽然简陋,食物还算是齐全的,湘湘做了螃蟹辣酱,还烧了一个汤,炒了一个菜,两个人就在桌边简单的吃。
其实她都没怎么吃,光顾着看薛景恒进攻那份辣酱了。
她有点小小的心虚,等会儿还有暴风骤雨等着她。
薛景恒酒足饭饱,戏谑地去揉湘湘的头,“哈,看在你这顿饭的份上,我给你开个后门,在这反省三天减为两天,怎么样?然后我亲自开船过来接你。”
湘湘没敢吭声,点了点头。
反正不管三天还是两天,都肯定不会是她一个人过。
薛景恒果然很快就去而复返,鼻子都快气歪,“鱼香肉丝!你这个死女人,你把电瓶藏到哪儿去了?”
刚才捡螃蟹的时候他都没留意,这女人什么时候上了小艇,把电瓶下了给藏起来了,这让他怎么开回梅沙岛去?
她是存心的,存心让他也跟她一样回不去!
湘湘当然不会告诉他答案,谁让他恼羞成怒,连个手下都不带,就独自把她押到这岛上来了。
她是不会开快艇,要是会开,也不用藏起电瓶这么麻烦了,直接把船开走,留下他一个人也好。
不过现在她只能装可怜,装柔弱,否则难保薛景恒发怒起来不把她给扔进海里,体力上她可不是他的对手。
薛景恒气得要命,这个时间他又不好去联络苍溟,陆超和阿山就更不行了,被他们知道他是被虞湘给摆了一道困在这岛上,非得笑死他不可。
“四哥,别留下我一个人……”
薛景恒嗤笑了一声,这女人演戏也太明显了吧?“别装模作样了,不是每个人都有荣靖琪那样的资本,你以为每个女人扮柔弱都会有人买账么?东施效颦!”
夹枪带棒的句子就这么说出了口,他也懒得考虑这话有多伤人,径直往楼上的房间去了。
厨房锅碗里为他做的螃蟹辣酱还没有冷,湘湘的心却冰冷冰冷的。
晚上实在闷得无聊,薛景恒下来找酒喝,都是他们自己酿的水果酒,一小坛一小坛的,他每样都倒了一点,又嫌一个人喝没意思,硬是把湘湘也叫到楼下来喝。
“别愁眉苦脸的,明天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了,顺便捎上你。我可以不把你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不要跟其他人说,听见没?”
湘湘淡淡道,“马上就到我爸的生祭,溟哥不会困我太久的。”
薛景恒恼了,“你真是本事不小,捅了篓子一点都不害怕!怎么,想用你家的恩情来压大哥?我告诉你,今晚要不是我们发现,真让靖琪给跑了,大哥绝对饶不了你!”
“现在不是没跑吗?”她不以为意,其实她早该料到的,苍溟把她放在靖琪身边,就做好了应有的防备。
她拿过酒杯,喝了一小口,酒液很甜,不难入口,不知不觉就喝了一杯下去。
薛景恒见她喝了,也不再计较,很快把另外几杯也喝得差不多了。
他喝多了话也多起来,湘湘却是越喝越安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他讲。
“四哥,别再喝了,你醉了。”
“醉了?才这么点酒,怎么可能醉!你让开点,别拦着我,喝醉了正好睡觉,无聊死了!”
湘湘想拦也拦不住他,只好去藏那酒坛子。
薛景恒力量惊人,一把就拽起她往后推,她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小心点!”薛景恒眼疾手快,回身一揽,两个人都倒在沙发上,他正好压着她。
两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湘湘,被他的体重压着,胸腔里的空气像是都被挤出去了,呼吸不上来。
薛景恒像是醉了一样,眼神有些迷离,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越凑越近,薄唇微微张着,说不出的诱惑。
一时间湘湘仿佛只看到他的脸庞,只能听到他的呼吸,气息有一点酒的味道,熏得她好像也完全醉了。
“这么看……你也不是很难看啊!”他喃喃道,伸手去脱湘湘的眼镜。
她很少跟他挨得这样近,还这样不设防。她呆呆地望着薛景恒的瞳眸,那里像是深不见底的幽谭。
她的眼镜被取下来,五官轮廓再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眼前的男人有点模糊,不似往常那样清晰,倒像是在梦中的样子。
就算这是一场梦,也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她的确不难看,五官立体,眼睫又卷又长,眸色幽黑,跟她的发色一样。皮肤趋近健康的麦色,不像靖琪那样白皙,不施粉黛,倒是带着自然的干净细致。
她跟他见过的莺莺燕燕都不同,也不像上学的时候那些尽力在他面前表现出最美好一面的女生。她好像掖着藏着一部分自己,就像这厚厚的黑框眼镜下立体细致的轮廓,还有……嗯,保守宽大的衣服下面,身体也十分柔软。
他有点好奇,她的身材是怎么样的?女人的优美曲线是不是也被她藏起来了?
他的手跟随意志攀上了她的腰肢,湘湘身体骤然一缩,绷紧的线条被他摁住,他满意地勾唇,手忍不住往她衣服下摆里放。
入手果然是一片滑腻,腰间微凹的曲线也很服帖。
再往上走,就是危险地带了,他有预感那会让他失去理智。
湘湘紧张地吞了下口水,身体有点僵硬。他还压着她,两个人的呼吸都不太顺畅,尤其是他的手还揽着她的腰,不,好像手心还贴着她腰间的皮肤。
她觉得她大概是喝醉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视线模模糊糊的,却看到他一直在靠近,像是马上就要亲吻到她的唇一样。
她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从没跟异性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可是又不由自主地期待,毕竟这个男人是她喜欢了好多好多年的人啊!
可是他最终还是停下来,手不再游走,呼吸也没有再凑近。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一开口,或者一个动作这个梦就会醒。
“噗哧~”
薛景恒突然绷不住笑起来,压着她的身体都笑得颤个不停。
她还在错愕,他揽着她的手就抽了回来,撑着坐起来一手扶着额头笑得不可自抑。
刚才一刻还火热不已的体温就这样冷却下去,湘湘拉好被揉乱的衣服,也坐了起来,问他,“你笑什么?”
薛景恒看着她,直到笑够了,才说,“就很搞笑啊!才被困在这岛上不到一天,就搞得像孤岛生存游戏一样,没有别的女人,我只能跟你……哈哈,你看你那表情,好像还很期待似的。我跟你……怎么可能嘛!”
湘湘摸到眼镜戴好,垂眸道,“你的意思是,即使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女人,你也不肯将就了?”
“哎,我可没这么说,我的世界要是真的只有你一个女人,还是能将就的。不过现在不是啊,我们明天就回去了。难道说……”他凑近她,眯起微醺的桃花眼盯着她的脸,“你是真的想跟我发生点什么?”
湘湘心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慌忙推开他,生怕他听见她狂乱的心跳声。
“你再胡说,我回去就告诉溟哥!”
薛景恒轻佻地一笑,“你要真想的话,我还是能满足你的,好好调教,将来一般的男人你都不会放在眼里,在床上你就是女王!”
湘湘想都没想,一脚往他下腹踹过去,薛景恒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警醒的本能还在,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洗完澡,没有穿袜子,足部的裸肤又直接落入他滚烫的手心里。
不得不说,这丫头骨骼纤细,足弓很高,脚趾整齐圆润,是难得的一双美足。
这又算是他发现的一处被她隐藏起来的秘密。
他自然地用力捏了捏,她往回缩,他的另一只手干脆直接握住了她的脚掌。
湘湘只觉得有热流从脚心直窜到心里去,甚至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四散开去,就像不留神猛灌了一口烈酒一样。
“你!”
薛景恒撇唇,手一扬就放开了她,没事儿人一样又坐回去喝酒。
湘湘又羞又气,腾地站起来,蹭蹭往楼上房间去了。
是夜,她在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很合不上眼。
听到楼下似乎有动静,她又坐起来,叹了口气,还是开了灯决定下楼去看看。
薛景恒似乎是喝多了,仰躺在沙发上呼吸浊浊,衬衫也脱了,只穿了一件背心。
盛酒的杯子被碰倒掉在地上,滚出好远,才会发出动静。
“喂,起来……四哥,起来去房里睡!”
湘湘尝试着叫醒他,他却只是不耐地扬手挥了挥,“唔……蚊子……”
夏天正是蚊子多的时候,他这么躺在这儿,不正好喂蚊子么!
想到他白天的种种过分,湘湘本来不想理他,就让他睡在这被蚊子抬走好了,明早看到个满头满身红包的人才好!可是一转身她还是舍不得,他明明心里有事儿,喝醉了都皱着眉头,梦里都不快乐,可就是闷着不说。
他自律,却也随性,怎么生活不是她能左右的,可他是她喜欢的人,喜欢了那么多年,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湘湘上楼去抱来薄毯盖在他身上,在他身边点上蚊香,跪坐在沙发旁边守着他边赶蚊子,怕他喝醉了会吐。
薛景恒揽紧毯子翻了个身面朝着沙发背,似乎睡得很沉很香。
湘湘还是没有睡意,看着他的背影轻轻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这世界上这么多人,最后守在你身边的还不是就只有一个……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都不知道,笨蛋!”
她讷讷地说完,心里好像舒服了一点,为他拉了拉被较,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薛景恒的眼睛蓦地睁开,在黑暗中依旧清明无比,嘴角也弯起志得意满的弧度。
原来虞湘真的喜欢他!
原来她喜欢他,真好,太好了……
湘湘坐在房间里写论文,窗户玻璃被叩得乓乓响,有个叫小木的小弟跟她关系不错,最近薛景恒好像常去银樽喝酒,她就让小木帮她盯着点。
“湘湘,四少回来了!”
“又喝酒了吗?”
“嗯,像是喝了不少。”
“他一个人吗?溟哥没去?”
“就他一个人,老大这几天都没怎么出去,守着那荣小姐呢!兄弟们都说她要作我们大嫂了,是不是真的?”
湘湘伸手在他额前一弹,“就知道八卦,溟哥的事他自己有数,哪里轮得到你们管!”
小木呵呵笑着走了,湘湘眉头才蹙了起来。
最近发生太多事,都跟丁默城有关,最后伤到的人都是苍溟和靖琪。
虽然苍溟也有错,才会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对荣家小姐是真的很在乎,是动了真感情的。
折磨对方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旁人看得心焦,能做的却很有限。
薛景恒实在有点过于投入其中了,靖琪被送到银樽几天,他每晚都去陪她,待到她被救出来带回梅沙岛了,他还是一下班就去银樽喝酒买醉。
他是心疼靖琪受了委屈,自己又帮不上忙,所以自责,还是因为看到心上人始终只能属于苍溟而愤愤不平呢?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太妙,也许别人没有留意到,可是湘湘不是别人。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跑到隔壁的房子去,门也没敲,就直奔薛景恒的房间。
他刚把上衣脱了,看到湘湘闯进来,不耐地喊,“你来干嘛?出去!”
湘湘面红耳赤,但只是微微侧了下/身,语气尽量平缓道,“我来跟你说点事儿,说完就走。”
“什么事儿?说吧!”
“我要开始实习了,就在滨海市的法医院。方便的话,我想搭你的车。”
薛景恒头疼欲裂似的撑着脑袋,“你就是来说这个?”
“还有……我暂时不打算出国读硕士,溟哥当年帮我设的信托基金我用不上,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薛景恒微微眯起眼,“真的?你想好了?”
“嗯。”
前几天她无意中听到他在电话里跟人谈到借贷资金的问题,猜到他最近可能急需用钱。
“你不问我拿来做什么?”
湘湘抬起头看他,“那你拿来做什么?”
薛景恒笑起来,澡也不洗了,把湘湘拉进屋坐下,小心地关上房门。
他在她对面坐下,毫不避讳自己裸/露的身躯离她只有咫尺,“湘湘,我不能让大哥再这么走下去,靖琪是无辜的。擎龙现在内忧外患,禁不起再有荣家与我们为敌了。”
“可是,荣家不是会用手中握有的擎龙的股份来交换靖琪的安危吗?”
“就算他们肯交换,也不是自愿诚心的。商场如战场,他们随时有可能掉头来对付我们。”
“那你打算怎么做?”
“攘外必先安内,我要先搞定董事会里的孙、李两位董事。”
“你打算收购他们手里的股份?”
“差不多。”
“你不打算让溟哥知道?”
薛景恒摇头,“等到那些老家伙们要召开董事会弹劾他的时候,我们手头握有绝对多数的投票权,他自然就知道了。在此之前,他只要感觉到压力,跟荣家好好商谈,把靖琪放回去就行了。”
湘湘没吭声,略一沉吟,“好,那这也相当于投资。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钱……要用我的名义。”
薛景恒凑近她,笑了笑,“你还是这么谨慎,生怕自己没了后路。”
湘湘被他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熏红了脸,故作镇定,“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这样。”
薛景恒的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如果我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意思?”
薛景恒没说话,直接低头吻上她的唇。
只是一个浅淡的吻,他好看的薄唇微微张开抿住了她的,稍稍用力地碾着。
他唇上还有酒精的味道和温度,湘湘被刺激到似的一僵,镜片后边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面前无限放大的脸庞。
他眼睑微阖,并没有完全闭上,察觉到她的视线,也不由抬眸看向她。
唇上的辗转没能继续深入,薛景恒放开她,好笑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好像怕我会吃了你似的。”
湘湘没等他再多说什么,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她一直跑到临海的栅栏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海风潮湿温润,她觉得脸上都被吹得又湿又亮,抬手一抹,才发觉自己在哭。
明明是被自己喜欢的人亲吻,可她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他不是真心喜欢她才吻她的,他也不是为了靖琪才要筹集资金去解决擎龙所谓的内部问题。
她了解薛景恒,他从来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的事投入和热心的人。
他的反常只能说明他原本就在伺机而动,苍溟他们中间的内鬼,应该就是他。
可惜她不知道原因,她也不能去问。
他会吻她,不过是因为察觉了她的感情而想要善加利用罢了。
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他和她的感情。
梅沙岛的别墅着了火,薛景恒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湘湘是第二个。
她看着那片火光倒影在他的眼睛里,忽然就懂了——那是复仇的种子引燃的火焰,自始至终,他都是为了复仇这样一个目标而活着。
“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想知道一个理由……以后都陪着你!”
薛景恒回过头淡漠地看着湘湘,“你不是说发过誓不会背叛苍溟的吗?”
“可是我喜欢你,我也不会背叛你。”
薛景恒笑了,“到这个时候,你还愿意喜欢我?也许明天我就亡命天涯了。”
“我知道,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薛景恒不置可否,湘湘知道,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还喜欢他,或者她会跟随他到哪里。
他迟早是要跟苍溟摊牌的,既然提前被她看穿了,现在告诉她也无所谓。
“我爸爸是警察,在苍龙身边做过卧底,后来身份曝露,就被他杀了。那年我妹妹17岁,被他们抓来,凌/辱之后下落不明,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所以你加入擎龙,就是为了复仇?”
“没错。我爸卧底很多年,黑道白道其实都是打打杀杀,我妈怕迟早波及到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送到远房亲戚家寄养。我有家回不得,甚至连姓名都改了,人生早就不像是我自己的。我知道我爸在做什么,知道苍龙的帮会是干什么的,所以我千方百计要加入,想要帮我爸爸一把,可是没等到我成功,他就牺牲了。”
湘湘很平静,“可你最终还是加入进来了。”
“对,我爸活着的时候我帮不上他,他死了,我至少可以帮他报仇。还有我妹妹,我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怀疑是溟哥做的?”
“杀我爸的人是苍龙手下当年最得力的马仔,还有几个叔伯在场,已经是确定的事实。但是我妹妹……是被苍龙赏给了手下的年轻小子,他的儿子当然嫌疑最大。可惜当年知情的本来就没几个人,死的死,散的散,已经无踪迹可寻了。这笔帐,当然无论如何是该苍溟来背的,他们这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湘湘心头苦涩,面具戴久了很难取下来,他为了融入苍溟他们,佯装成与他们类似的人,做事的手法风格都类似,那么多年过去,恐怕他自己也辨识不出当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跟丁默城里应外合来打垮擎龙?”
薛景恒看着远处笑了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不也是为了复仇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湘湘也知道想当局者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帮你。”她状似艰难地下了决定。
薛景恒的眼中有丝轻蔑,“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一直留在你身边就行了。”
薛景恒很想笑,这丑小鸭还把他的逢场作戏和利用当真了。
不过也好,他的复仇之路就差最后一步,有个傻女人跟在身边帮他,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