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人或轻或重的揉弄着胸前的雪软,气息温热地在耳边道,“放松一些,等会儿就不疼了。”
“你也是第一次这样吗?”
“嗯。”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不需要知道。”
“你会救我出去吗?”
“嗯!”
“你……能保护我妈妈和哥哥吗?”
“嗯。”
“结束了吗?”
“还没有……”
仿佛置身飘摇的小船上,刻骨的缠绵带着难忘的疼痛袭来,田凯璇猛地苏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久没有作这个梦了,而且还那么真实,就像又真实发生了一次一样。
脸颊又红又热,身上也是,腊月的天,硬是出了一身汗。
田凯璇咬了咬唇,拿过床头的杯子猛灌水。
羞死人了,她怎么会做这样春色无边的梦?
为什么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面目不清的人?
她打开床头的抽屉,翻找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她几乎没有什么首饰,却有一个象牙雕的名贵首饰盒,里面只装了一件饰品。
她把那个坠有弹壳的链子戴在脖子上,又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实在困极了才重新睡去,弹壳就握在手心里。
苍溟喝下今晚的第三轮龙舌兰,咂了一片柠檬,转头问旁边的阿山道,“怎么不说话?”
阿山回神,喝了口酒,“噢……刚刚说到哪儿了?”
苍溟微微眯眼,阿山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跟船运公司那边的条件谈好了,这次合作应该会比较有成效。”
“唔,你办事我放心,不过……”苍溟顿了顿,“我们最好能做个长期计划,不久的将来,我打算在南水开个分公司。”
阿山点头。
苍溟挑眉,“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嗯,靖琪在这里,你会有这种打算也是应该的。”
“田凯璇那边怎么样?”
阿山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怔了一下,“还好,我帮她处理了店里的事情,她们明天就可以开业了。中午我会去买下店里的所有东西,不会让靖琪太辛苦,她还要陪孩子。”
苍溟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这样的兄弟,没得说。
重遇靖琪之后,苍溟像换了个人一样,精神大振,喝酒也不大容易醉了。
他想早点回去休息,阿山摆手,“我再坐一会儿。”
苍溟了然,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酒吧里灯影迷乱,声浪撩人,一身华美黑裙的长发女子过来搭讪,阿山为她买了酒,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耳边有太多声音,他甚至听不清女人说了些什么。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除了睫毛有点夸张,妆容还算干净,头发很长,见他目光停留,索性把长长的波浪卷都拢向一侧。
趴在吧台上的身体有意识地前倾,傲人的峰沟挤压出诱人的形态。
下午笼在掌心的触感仿佛又回来了,阿山呼吸一沉,甩甩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他拎起外套要走,搭讪的女子跟上来,媚眼如丝。
阿山道,“我住在半岛酒店。”
他没有欣喜,甚至算不上邀约,但女人很高兴,放下杯子就跟着他走了。
放纵的接吻,纠缠,酒店房间的门刚刚关上,阿山的衬衫已经被拉扯得大开,女人娴熟地抽出了他的皮带,手探入他的衣物来回抚摸着他结实硬朗的腹肌。
女人拉着他的手,撒娇似的让他帮她解开内衣搭扣,他的手摁在那小小的金属上,就是没有动作。
深紫色蕾丝的性感内衣勾挑着他身体的火热温度,可为什么他脑海里想的竟是素净简单的运动型内衣,弧度饱满可爱的绵软触感?
忽然没有了兴致,情绪冷了下去。
“走!”他推开身上纠缠的人影,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抽出来扔给她。
“不行就别出来玩!”女人怒气冲天地走了。
阿山把浴室的冷水开到最大,苦笑看身下的巨兽久久盘踞不肯退去。
身体的热度一直都在,只是……感觉不对。
他也觉得羞耻,不过是偶然间碰了不该碰的女人,怎么就想起了最销/魂的记忆?
一定是太久没有女人了,被陆超和连煜他们知道,铁定是要笑话他的……
蛋糕店开业的第一天,坦白说,生意还不错。
糯米团儿刚刚病愈出院,靖琪心思还在她身上,中午就赶回家去了。
阿山买下了所有的甜点,让店员打包带走。
第二天,如法炮制,恰好遇上田凯璇过来。
她垂眸不看他,脸色有点不自在,硬声道,“你故意买下所有东西的?你们这不是来捣乱吗?”
阿山不以为意,“开业半天,产品就售罄,证明受欢迎。物以稀为贵,越是买不到,大家才越期待。”
“胡说,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阿山耐心道,“这是消费心理学。”
田凯璇气不过,“你这根本是浪费食物,这么多蛋糕面包,你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不如留给有需要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留给有需要的人?”
阿山不与她罗嗦,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走了。
晚上小杰回来得有些晚,田凯璇问道,“今天老师留堂了吗?还是去哪里玩了?”
“都不是。回来的路上看到几个大哥哥给流浪汉还有收废品的老人家发面包蛋糕,就看了一会儿,以前老师说他们是坏孩子,可是今天我还看到校长表扬他们了。”
田凯璇一怔,是阿山今天买走的那些糕点吗?
那几个抢人犯错的孩子,还真的肯听他的话?
田凯璇满腹疑问,却没有机会去问,后面阿山没有亲自到店里来,而是派了其他的属下。
直到靖琪和她商量,不肯再一次性卖出全部的糕点,阿山才重新出现。
他走进店里来,高大而有礼,直接冲着柜台后面的人道,“靖琪,好久不见了!”
田凯璇认识他时间不长,但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仿佛眉眼间所有的阴霾都被吹散了。
他没有夸张轻浮的表情,嘴角甚至没有多少弧度,可她就是能看出他在笑。
他在对着靖琪笑。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渴望那样的神情,情真意切,不带一丝亵渎,充满失而复得的欢愉和感激。
孩子们也很喜欢他,这个高大沉默,甚至有点木讷的男人,很有孩子缘呢!
她忽然没有了安全感,占有意味十足地拉开两个孩子,像护鸡仔儿一样把阿山和她的家人隔开。
阿山习惯了她剑拔弩张的模样,淡淡道,“你忘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你别用腌臜手段,我们真正较量一番,我未必输给你!”
田凯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绯红。
“我说了那是个意外,我没想过会摸到你……”
“够了!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她连推带搡地把阿山推了出去,脸已经红的像个番茄。
他还敢提那个乌龙?
如果……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做那么羞人的梦!
晚上田凯璇检查小杰的日记作业,见他写道,很久没去游乐园了,很想去游乐园玩。
她顿时感到愧疚,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太忙乱,都忽略了孩子的感受。
快到春节了,小年那天她轮休,打算带小杰和糯米团儿一起到游乐园去玩。
南街口的游乐园距离他们最近,田凯璇给两个小朋友每人准备了一个书包背着水和零食,打了辆车过去。
大概是春节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游乐园游人爆满,家长都带着刚放了寒假的孩子来玩,售票口都排着长队,人群熙熙攘攘的,田凯璇带着两个孩子都挤不进去。
糯米团儿还小,她只能抱在怀里,小杰拽着她的衣服,免得被人潮冲散。可是这么多的人,她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两个孩子,就算买了票进去,也实在太不安全了。
不得已,她只能弯下腰跟两个孩子商量,“宝贝们对不起,今天人太多,我没法带你们进去,咱们改天再来好不好?”
没有希望就算了,给了希望又收回,对孩子的打击最大。糯米团儿一听就扁起小嘴不乐意了,小杰垂着头,搓着书包的带子。
看到孩子们失望,田凯璇比他们还难受,仿佛回到小杰刚刚出生那会儿,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学,还要上学和勤工俭学,抱着孩子最多的情绪就是无奈。
她以为现在条件好很多了,她可以带给孩子更多,谁知道还是那么无力。
她有些茫然沮丧地牵着孩子们往回走,想带他们去吃披萨补偿他们,忽然有香槟色的轿车在她面前停下来,车窗摇下,阿山坐在里面,气定神闲地对她道,“去哪里?上车,我送你们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几乎没有拒绝,没有客套,没有一点讨价还价,就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他的车。
他今天没有带司机,亲自坐在驾驶座上,专心致志。
她没有说话,他也不问,还是小杰和糯米团儿说他们是要去游乐场,他才锁定了目标。
“东城有个游乐园是新开的,游人好像很少,你不知道吗?”
田凯璇摇头,“我听过,可是那里太远了,我没有车,带孩子过去不方便。”
“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开车带你们去,很方便。”
她难得的没有反驳,只说了声,“谢谢。”
东城游乐园果然人少,但新开的,票价也贵一倍。
阿山抢着买了门票,抱起糯米团儿对田凯璇道,“我抱着小丫头,你省力一点。”
又对小杰道,“跟上来,别走散了。”
游乐园里设施又多又新,而且全都不用排队,两个孩子都玩疯了。
糯米团儿还小,很多项目不敢自己坐,都是小杰或者田凯璇陪她,小杰就好的多了,胆子也比较大,有了几分孩子的野性,不像平时过于懂事而让人心疼。
他看到海盗船,眼里流露出渴望,阿山问道,“怎么了,害怕?”
小杰摇头,“不是,可是妈妈平时不让我坐。”
田凯璇解释,“12岁以下儿童乘坐要有家长陪同的。”
阿山看了她一眼,“你也不敢坐?”
田凯璇瞪他,脸色微红。
阿山拉起小杰的手,“走,我陪你一起坐!”
“真的吗?好耶!”小杰欢呼雀跃,见妈妈也没有反对,赶紧拉着阿山冲进去,生怕妈妈临时改变主意。
“妈妈,帮我们拍照哦!要拍得清楚一点,到高处的时候拍!”
阿山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她,“用我的拍,清晰一些。”
这一大一小要求真多,还公然鄙视她手机的像素!
可是看到小杰的笑容,发自肺腑的开怀,田凯璇还是心怀感激的。
田凯璇用自己的和阿山的手机各拍了不少照片,他还真是不拘小节,这么放心就把可能存有隐私信息的手机交到她手里。
小杰和糯米团儿玩了一会儿,都是一头汗,田凯璇拿出手帕给他们擦汗。
小杰说,“妈妈,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请人帮我们拍!”
他不想让妈妈只做那个拿相机的人,她的照片太少了。
阿山不反对,于是她揽着两个孩子,他站在他们身边,亲密如一家人一般,留下了剪影。
帮他们拍照的小姑娘递回手机道,“看看吧,挺好的,你们好幸福哦!”
田凯璇的心湖,产生了从未起过的涟漪。
小杰带着糯米团儿坐旋转木马,阿山和田凯璇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阿山一边翻看照片,一边问道,“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田凯璇捋了捋头发低头道,“哪有?”
阿山没吭声,照片里的笑容能看出来一些。
田凯璇凝视他,“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我差一点就让孩子们失望了。”
“你是为他们的安全着想。”
田凯璇笑的有些苦涩,“体谅这个词,应该属于大人们的世界,孩子太早学会体谅只会让人心疼。他们应该无忧无虑,单纯一点开心一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不是有意恭维,但作为一个单身妈妈,她把小杰教得很好。
“始终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他。像今天的海盗船……真是谢谢你,让他一偿心愿。”
“不必客气。”
“对了,上回那几个少年的事,是我太偏激了,也许你是对的,正确的引导和关心对他们的成长更有帮助。小杰说看到他们给人发蛋糕面包,那应该是你的主意吧?”
“嗯,他们本质不坏,可以教的好的。”阿山抬眸看她,“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只是想,他们的父母家庭,可能都跟我一样,有各种困难,有给不了孩子们的东西。如果是小杰走偏了路,我也希望能有人能够宽恕地给他第二次机会。”
阿山语气坚定,“不会有这样的如果。”
“我知道,打个比方嘛!你对孩子这么有爱心,自己有小孩吗?”
不知为何,问出这个问题,田凯璇的心跳忽地一乱。
“没有,我还没结婚。”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不结婚?”他虽然年纪不算大,可是也到了安家立命的时候,他会是好丈夫和好父亲的。
阿山敛眸,没有说话。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不应该这么问。”田凯璇心跳还在怦怦然,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八卦。
旋转木马结束,她买好了糖葫芦给两个孩子,小杰兴奋地朝他们跑过来,脚下一绊,摔了一跤。
田凯璇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
阿山比她动作快,已经扶着孩子站起来,冷静却关切道,“哪里疼?能站直吗?”
小杰疼得咬牙,阿山拍拍他,“没事,摔破点皮而已,没摔到骨头。男子汉不能哭啊,我们现在回去擦药。”
小杰点头,由阿山抱着上车,一路都很坚强,不哭也不闹。
糯米团儿啃着糖葫芦,不时怯生生地瞥一眼小杰腿上的伤口,悄悄问,“哥哥,你真的不疼吗?都不哭的。”
“有点疼,可是阿山叔叔说没事,就一定没事的。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糯米团儿又悄悄看姨姨,平时小杰哥哥病了伤了她最紧张了,今天……好像还好耶,蛮镇定的。
这个阿山叔叔还挺神奇的。
香槟色的宾利开不进田凯璇他们那个小区门前的窄巷,只能停在街边,十分扎眼。
阿山衣着考究,又抱着小杰下车,引来不少侧目。
田凯璇有点窘迫,伸手道,“还是我来抱吧!”
阿山不争,直接抱着孩子就上了楼,田凯璇只能带着糯米团儿紧跟其后。
上药的时候,小杰有点紧张,可怜巴巴地望着田凯璇,她心里一软,想过去抱着他让他撒撒娇,阿山却道,“时候不早,孩子们应该饿了,你先去做饭吧!”
田凯璇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小年,她答应靖琪要包最拿手的饺子给她吃的,还得多准备几个小菜,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她走开之后,阿山才对小杰道,“男孩流血不流泪,尤其不可以躲在妈妈怀里哭,知道吗?”
“嗯。”
“消毒可能有点刺痛,忍一忍。”
小杰乖巧地点头配合。
田凯璇想起什么,跑进来对阿山道,“今天是小年,你没约人的话……就在这儿吃吧!我包饺子,算你一份。”
阿山顿了顿,没有回头,“好,谢谢。”
南水人生地不熟,他就算有约,也是约苍溟出去喝酒。
今天是小年,苍溟一定会跟靖琪到这里来吃饭的,他不如直接答应田凯璇,也好跟苍溟“里应外合”。
昨晚他们又谈了一次,苍溟有意让他用“美男计”赢得田凯璇和小杰更多的好感,最好能把田凯璇也拉到他们的阵营里来,这样追回靖琪是事半功倍。
他没有拒绝,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田凯璇作为单身妈妈,要照顾孩子还要上班,很多时候都需要人帮她一把,他可以帮到她,也可以帮到大哥,只要不真的涉及男女感情,就不存在欺骗和伤害她的问题。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况且田凯璇的手艺确实不错,饺子做的很好吃,他不是北方人,可偏偏喜欢这种外表简单划一,内里却丰富多变的食物,蘸上醋碟和胡椒,他能吃一大盘。
只不过他不吃芹菜,小杰也不吃,饺子里却有一部分是芹菜馅儿的,他为了做个不挑食的好榜样,硬着头皮吃了几个,小鬼在桌子的另一端也频频跟他无奈地做鬼脸。
这个小年的年夜饭吃的很开心,以至于他都忘了留意苍溟和靖琪之前的暗潮汹涌。
大哥被靖琪这丫头赶走,说不准晚饭都还没吃。
除了多年前的那一夜,他的生命里似乎头一回有了除兄弟们之外的存在感。
他去找田凯璇,“你是北方人?为什么这么会做饺子?”
田凯璇边刷碗筷边回答道,“噢,不是的,我家里有人是北方人,我跟她学的。”
阿山嗯了一声,轻声称赞,“很好吃。可惜……我大哥没有口福。”
田凯璇停下动作,回头好笑地盯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个很糟糕的说客?”
阿山有些莫名。
田凯璇叹了一声,“放心吧,不会让他饿着的。那边的饭盒里是没动过的饺子,等会儿我就让小甜给他送去。”
“谢谢。”
田凯璇不知怎么又红了脸,使劲刷着水槽里的碗盘,头也不回道,“客气什么,今天你帮了我那么多忙,这也是应该帮你的。不过要让你大哥记得好好珍惜我妹妹,她的仰慕者可多着呢,说不定就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