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琪了解田凯璇,她的心事,绝不是因为劳累或者今早遇到的那桩意外。
但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对人倾吐苦水的女人,除非她自己想说,否则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靖琪原本并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下午,小杰放了学,到她店里来做作业。
田凯璇有时值班或者加班到比较晚,小杰只能一个人在家吃饭。孩子很乖,小小年纪已经会烧饭、炖蛋或者下面条和饺子吃,但靖琪始终觉得让他独自在家用煤气和电太危险,田凯璇不在的时候就让他到店里来,跟她和小糯米团儿一起吃饭。
两个孩子也有个伴儿。
“小姨,我作业做好了,你帮我检查然后签名吧!”
“好,小姨看看啊!”靖琪接过薄薄的作业本,颔首道,“我们小杰的功课还是这么好,前面都是一百分呢,字也越写越漂亮了。”
小杰有些羞愧地把头低了下去。
“咦,昨天的作业有点潦草哦,只有80分,今天的……错了两道题。”靖琪看着面前做错事一般的小男子汉,柔声道,“怎么了小杰,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
孩子心性最简单直白,有了不开心的事,就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直观的反映在功课上。
小杰抬起头看她,“小姨,我惹妈妈伤心了。”
靖琪立马联想到昨天田凯璇的心事,问道,“怎么会呢?你有顽皮吗?”
小杰摇头,“我没有顽皮,妈妈不是因为我才伤心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没关系,你可以告诉小姨,小姨去安慰她,嗯?”
小杰摆弄着手里的铅笔道,“我喜欢阿山叔叔,他对妈妈好,也对我很好,我想让他做我的爸爸,这样他就可以永远都跟我们在一起。可是老师说爸爸妈妈要互相爱对方,阿山叔叔好像不喜欢妈妈。”
靖琪一怔,“为什么这么说?阿山叔叔跟你说的?”
小杰摇头,“不是,昨天下午阿山叔叔接我回来,我有点困,在车上睡着了,他抱我回家的。后来苍溟叔叔来了,他们就在客厅里聊天。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那时我已经醒了,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靖琪心里咯噔一下,“小杰,他们说什么了?”
小杰看着靖琪,有些茫然无措,“小姨,阿山叔叔喜欢的人是你吗?”
靖琪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有些错愕道,“怎么会这么问呢,阿山叔叔他们说的?“
“嗯,苍溟叔叔问他为什么不跟妈妈在一起,他说妈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然后苍溟叔叔就说莫非他还是喜欢靖琪,这么多年都还放不下忘不了。小姨,我听他们有时就叫你靖琪,那是你以前的名字吗?那他们说的人就是你了对不对……阿山叔叔不喜欢妈妈,他喜欢的是你!”
小杰越说越沮丧,眼里渐渐蓄满了泪。
靖琪心头五味杂陈,蹲下来扶住他瘦小的肩膀道,“你把这话告诉妈妈了?”
小杰点头,他很难过,早知道不应该跟妈妈说的。
“他们还说了什么?”
“苍溟叔叔说,就算阿山叔叔不喜欢妈妈,也要保护好我们,否则小姨你会伤心难过。还说谢谢阿山叔叔,要不是他跟妈妈还有我那么亲近,也许直到现在你也不肯再见他们。”
靖琪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落,整个人都想浸透在寒冬腊月的刺骨寒冷之中。
在南水市生活了这些年,她已经好久都没感觉到这么冷了。
苍溟一开始就目标明确,要重新接近她,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去,甚至不惜派阿山故意亲近田凯璇母子,利用他们的感情,支开她身边的所有阻碍,同时也让她态度软化。
难怪田凯璇会伤心,就连靖琪都以为阿山跟他们母子是有缘分,他是真心诚意对他们好的。
谁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刻意的欺骗和利用!
“小姨?”小杰发觉她扶在他肩上的手都在微微轻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情似乎糟糕透顶。
靖琪回过神来,揽住小杰好声安慰道,“小杰乖,小姨没事,妈妈也没事,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难过,知道吗?阿山叔叔也不喜欢小姨,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太复杂,小杰你还小,还不懂大人之间的事,但是你妈妈会理解的,知道吗?”
小杰似懂非懂地点头。
抚慰好孩子,靖琪的心却怎么都无法平息下来。
彻骨的冰寒心冷一褪,取而代之的是心底的那种煎熬,像沸腾的岩浆冒着泡,让她一刻都冷静不了。
苍溟再来找她的时候,吃了一记闭门羹。
青天白日的,蛋糕店居然关着门,让他顿时有一丝慌神。
不过两日没来找她,莫非是又有人上门找麻烦,她才不得已关门不做生意?
他上前敲门,没人应门,过了一会儿,竟然有个穿着西装,挂着工作牌的地产中介走上前来给他递名片。
“这家商铺要转租,如果您有意向,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找我详谈,价格很优惠的。”
苍溟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道,“你说这家的店主不做了?她姓什么?谁委托你的?”
那中介被他的气势骇了一跳,有些结巴道,“是……是不做了啊!就是姓田的小姐委……委托我的,她急于转手,否则价格不会这么亏本的。”
苍溟一把推开他,又气又急,拿出手机打给靖琪,电话是通的,却一直无人接听。
打了两次之后索性关机了。
苍溟恼火地将手机砸在地上,机身四分五裂。
开车的属下吓坏了,跑过来唯唯诺诺道,“苍少,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当然不对劲!
“你就在这儿守着,看到荣靖琪出现立马拦住她来见我!”
他派人在蛋糕店外守着,自己去了田凯璇他们住的小区。
不管靖琪怎么躲他,她应该没那么快从她住的地方消失。
就算消失了,还有田凯璇母子,他一定能够找得到她的!
苍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她租住的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一梯四户共用楼梯和走道。他来到靖琪公寓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外楼道里堆放的几个纸箱,呼吸都快停滞了。
她是在收拾东西搬家?
她要走到哪里去?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走?他再来晚一天,是不是就真要再失去她一次了。
“荣靖琪,你开门!”他按着门上的门铃,铃声大作,十分刺耳。
他的耐心和修养快被极度的焦躁不安给磨光了,边按门铃边拍打着门板。
靖琪就在屋里,听到他的声音跑出来,隔着门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现在没话跟你说!”
苍溟在门外不依不饶,“开门,你不开门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他是说的出做的到的,杵在门口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意思。
敲门声和门铃声已经惊动了旁边的邻居,人家纷纷开门探头出来观望,靖琪无奈,只得拉开门放他进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不无恼怒地冲他喊。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苍溟攥紧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咬牙道,“为什么突然要走?为什么连蛋糕店都关掉了要转手?这些箱子,这些行李又是怎么回事?你又想跑到哪去,又要消失多久?”
靖琪冷静下来,一字一句道,“到哪里都好,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就行!”
这话就像一柄利剑,直剖入苍溟的身体,让他痛的一时连话都说不上来,薄唇张了张又紧紧抿住,像被重重摔在岸上的窒息的鱼。
“为什么?”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用尽力气问她,“你总得让我知道个理由……你要走也要让我知道理由!”
“你想知道理由?苍溟,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让阿山去接近我姐姐,利用他们母子感情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露馅的一天么?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就在不断地受你威胁,我的家人、身边的朋友,都是你拿来威胁我的筹码!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们有什么错,不过是因为我的关系就被你和你的兄弟们伤害!既然这样,那我带着孩子走,以后不再有家人和朋友,真真正正地孤苦一辈子,这样你满意了吗?”
靖琪的泪夺眶而出,每一滴都像打在苍溟心上。
“你知道了?”
“你很希望我不知道吗?直到我不知不觉地原谅你,重新接受你也不知道,然后就让阿山甩了他们最好是吗?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卑鄙,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带着孩子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知不知道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利用孤儿寡母的感情,你们不会觉得良心难安吗?”
“不是,我没这么想过!发现你可能在南水的时候,我们首先遇到的是田凯璇,她倔强又防备心重,把你们保护的很好,我们不想跟她撕破脸,恰好她跟阿山不打不相识,我才想顺水推舟借此机会让她看清我们不是坏人,更不会伤害你和糯米团儿!如果在这个过程里她和阿山有了感情,那是他们的事,我乐见其成,但绝对不是利用!”
她把他当作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真的牺牲自己兄弟的感情幸福!
靖琪抹掉脸上的泪,冷道,“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姐姐活该了?”
“琪琪,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他也怒了。
“不讲道理的人是你!从一开始用我身边的所有人来威胁我的人是你,所以我现在再也没办法信任你!你不走,好,我走!”
她转身去开门,东西可以等等再收拾,她现在是没办法面对这个男人,也没办法面对田凯璇。
可她走不了,腰上一紧,已被苍溟的手臂箍紧揽入怀中,眼前天旋地转,他已俯身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很软,像未开的花苞,任采撷的人榨取甜美的枝叶。
他的唇却很烫,气息紧紧捆住她,霸道不失温柔的力道在她唇上辗转再辗转,留恋再留恋,仍觉不够。
靖琪的脑子里有瞬间的昏眩,她在他的强势面前好像总是慢上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对她做了多么恶劣的事,可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往往连挣扎都来不及了。
“苍溟,你……唔……放开!”她在他唇间含混地低喊。
苍溟眼睑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她一眼,靖琪的心都像随着那黑而密的长睫微微颤动着。
他不理会她的挣扎,反倒是将她抵在身后的墙上,吻得更加深入急切,呼吸沉重浑浊,像是心闸内关着的猛兽蠢蠢欲动。
“我不放,放开你,你就跑了!”他的唇移向她的颈侧,趁这空档一字一句地说着。
“啊~”靖琪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刺痛,这男人竟然像狼一样咬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牙齿陷入她皮肉的感觉。
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带来的刺激太强烈,才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