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永远都不离开的鬼话,他根本就不应该信的!
她自始至终心都不在他身边吧,回家是她唯一的期盼,回来之后就将他彻底的忘记!
不,在大盐田的时候,她就已经决意忘记他了,所以才会把握住绝好的机会,将重伤的他丢在那个石洞里,然后跑去找她的哥哥会和,将他藏身的地点告诉警察,让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如果不是老五连煜他们及时赶到,今天的情形就要复杂得多了,他也许已经进了牢房候审,擎龙股份也会被趁虚而入。
他最痛恨背叛,可是他曾经最信赖的兄弟,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全都置他的生死于不顾,背叛成为敌人。
“大哥,你撑着一点,不要胡思乱想,先躺下养伤吧!医生说你现在不可以情绪过于激动,也不可以罔顾休息,到处乱跑的,来,快躺下!”
连煜拧眉看着苍溟苍白如纸的脸色,搞不懂才几个月不见,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四哥薛景恒反水,然后是绑来的小人质跑了,老大只剩一口气,更不提公司里发生的事情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坦白说,众兄弟,包括他自己,对荣家这漂亮丫头感官都不赖,如果她能跟苍溟走到一起,填补这么多年来苍溟心头被仇恨和重任灼烧出的空洞,作对神仙眷侣也不是坏事。
可是现在……
“我没事!”苍溟躺下后深呼吸,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怕又会倏倏往外吐血,那样的话他怕是得在这满是药水味的医院里待上个把月了。“阿山呢?他跟荣家的人联系的怎么样,回来没有?”
阿山刚好这时回来,听属下说苍溟找他,赶紧进去,“大哥,荣靖霄这几天都在市区上班,随时可以找到他!”
“嗯,那份文件记得带上,明天,我会亲手交给他!”
“好!”
*********
靖琪有些闷闷不乐,好像有心事埋在心里,家人都发现了,问她,却又不肯说,荣妈妈心疼道:“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哎呀,依我说就该在家好好调理一段时间,然后出去散散心,爱琴海啊,加勒比海啊到处去玩玩,干嘛要去上班那么辛苦啊,瞧这小脸瘦的,回来也没长一两肉!”
靖琪笑笑,“妈妈,我没事的!上班才充实啊,等我经验够了,也攒了钱,就开个自己的西饼屋,你说多好!”
荣妈妈拿她没办法,也只好由得她去。
其实她真的是很烦恼的,罗杰的一番话让她惊讶不已,她已不是半年前的荣靖琪,突如其来的表白没有搅乱她的心湖,但也让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她心里已经住进了苍溟,那男人一向蛮横霸道,住进来就不肯走了,也容不下一星半点别人的影子,她怎么还可能接受其他人的感情?
可是不接受,她要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罗杰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呢?
“靖琪!”
“靖霄哥,你怎么来了?”靖琪欣喜,她正想去找金小瑜倾诉下心里的烦恼,看看她有什么建议呢,荣靖霄就来了,“小瑜姐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荣靖霄摇头,拉着她坐下来,“今天我来找你说的事,你先不要跟小瑜提起,知道吗?”
“出什么事儿了?”靖琪这才发觉他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可怕,透着隐隐的悲伤。
堂哥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的。
“今天苍溟来找过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的……是可以帮小瑜翻案的证据!”
“他今天来找你了?在哪里,他说了些什么?”靖琪闻言果然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恨不得立马就让荣靖霄带她去见他。
“嘘,声音小一点,被你二哥他们听到,你就什么都别想知道了!”
“好好好,我小声点,你继续说!刚刚你说的牛皮纸信封……是不是关于当年周黎诬陷小瑜姐去坐牢的证据?”靖琪冷静下来,想起苍溟当时告诉过她的话。
“你知道?”
“嗯,苍溟跟我提过。周黎是他小妈,之前为了他老爸遗产的事没少跟他起冲突,陷害小瑜姐的事算是她一个很大的把柄,他捏住了自然是不会放的。靖霄哥,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是相信这个周黎而不信小瑜姐的清白吗?她是被陷害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荣靖霄的痛悔显露无遗,“是我对不起小瑜,当年没有好好对她,也看错了周黎这个女人!苍溟这份资料很及时,能让我帮小瑜去翻案!”
“那就好,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靖琪为他和金小瑜感到高兴。
“苍溟说,这份材料是他答应过你要交到我手上的,所以他算是遵守了承诺!我觉得……你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些什么,是吗?”
靖琪脸颊绯红,“我跟他的感情,就像你跟小瑜姐一样,我说了,你们大家却都不相信我!他开始是欺负我,可是……总之他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是个坏人,他也有苦衷的!后来他对我很好,为了我受伤,甚至可以为了我死!这个戒指是他送我的,是一对,他也有一个……而且他说我不再是他的人质了,他不会拿我去交换股份。这份材料就算是他的筹码,荣氏放出手中持有的擎龙股份,他就把这个交给你!现在诺言都兑现了,还有什么问题呢,你带我去见他吧好不好?”
靖琪说到动情处,眼里都是泪光,荣靖霄见她这样,虽不忍心却还是只能告诉她,“可是今天下午我见到他,他不是这么说的!”
靖琪一愣,“那他怎么说?”
荣靖霄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他说让我们别再找他麻烦,也不要试图让他因为绑架你的事坐牢吃官司,他手上握有可以撇清一切的东西,搞不好会让你的声誉受损。他不会再惦记着你,也希望你能忘了他!”
他忐忑地说完,很怕靖琪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可是她听完只是笑了一下,“靖霄哥,你又骗我!是不是我妈他们让你这么跟我说的,好让我死心?”
“不是,靖琪,你听我说……”
靖琪摇头,站起来背过身去,“我不听,我不相信,苍溟不会这么说的,他不会让我忘记他的!”
荣靖霄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只得搬出苍溟的原话道:“他说他本来是还没腻味你,但是既然你决意要回家,荣氏又答应放出擎龙的股份,他觉得用你换来亿万身家是很合理的买卖。他给我的那份材料,是你求来的,他只是遵守承诺而已,他并不缺女人!”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靖琪捂着耳朵,眼泪已经掉下来,她怎么都不肯相信苍溟会这样说!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否定他们的感情,还说以后都不会再来找她,让她忘了他这种话?
“靖霄哥,你……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帮帮我,我想见他,我想当面跟他说清楚!”
她拽住荣靖霄的衣服,希望他能帮她联络苍溟去见上他一面,除非他亲口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否则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对不起,靖琪,我……”他无能为力,也不想再让靖琪跟苍溟见面。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缘分,只能算是孽缘,迟早要掐断的,长痛不如短痛。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帮我?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肯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靖琪哭喊着,失控地掀翻了身后的椅子,椅子倒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坐在楼下喝茶的荣靖轩两兄弟和荣妈妈都跑上来看她,靖琪觉得胸口像乌云压顶一般窒闷难受,眼泪顺势而下,推开众人往家门外跑去。
“靖琪!”
“靖琪,你去哪儿?快,快去拦住那丫头!”
……
荣靖霄却拦下其他人道,“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看着点别让她跑远了就好,事情都闷在心里,也不是办法,会闷出病的!”
靖琪一个人在大院里跌跌撞撞地跑着,院子很大,她见路就走,直到拐入一个死角无路可去了才停下脚步,整个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才刚好不久的伤口又火烧一样疼痛起来。
她倚着一棵树干滑坐下去,全身力气都像被抽光了,眼睛里模糊得连天空是什么颜色都看不清楚。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不会这么说的……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肯见我?”
靖琪胸口的伤疼的厉害,没法大声地哭出来,只能啜泣着含混不清地质问着。如果她这个时候有力气,她不会只是坐在这里,就算想尽一切办法,她也要去见苍溟一面。
荣靖霄转述的话的确是苍溟的语气没错,但是在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不相信那是他真实的想法,除非,他当着她的面再说一次。
靖琪想得入神,靠坐在树边,连天空开始飞雪了都没有发现。
浦江并不常下雪,这还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雪后是农历新年,旧的台历就要真正翻过去了。
雪花渐密,苍溟半靠在一辆军用的吉普车里,在远处看着坐在地上的靖琪。
他一动,旁边的阿山和老五连煜就摁住他,“别忘了你答应过医生,情绪不会再大起大落,不会冲动行事,我们才带你出来的!外面天气这么冷,你要是再着凉,病上加病,怕是以后都见不到靖琪了!”
这可不是夸张,昨天跟荣靖霄的一番谈话,看起来神气活现、满不在乎地说了那样伤人的话,结果人家气哼哼地前脚刚走,苍溟后一秒就吐血昏迷。
脾脏、胃部出血,肋骨骨折差点插/入心脏……这样重的伤势没要了他的命,已经算是幸运的,老四也真是狠,下手的时候一点不留力。
只是老大又何必跟这荣家丫头斗气呢,明明都很牵挂对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的?
“下雪了……”这丫头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跑出来,他说的那些话,对她打击真的很大吗?苍溟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那个小小的身影,想让她回去,却又无法走到她面前。
“走吧!”他挥了挥手,闭上眼睛。
“不去跟她说清楚吗?”阿山不忍靖琪在风雪中受苦,能让她好受一点的人只有苍溟而已,可是他还是选择逃避。
“先回去!”他不想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她的跟前,“打电话给荣靖霄,告诉他,看好他们的宝贝公主,否则说不定我会再掳走她一次!”
他真的很想这么做,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伤害也好,疼宠也好,起码他们是在一起的,她的眼泪和欢笑他可以掌控,他可以用各种羞人的手段融化她的意志,逼她说出为什么背叛他。
可惜,他现在要面对的是整个擎龙股份和手下众兄弟的命运,不是只有她而已……
农历新年很快到来,这似乎是浦江近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所以几场大雪不期而至之后,人们庆祝节日的喜庆气氛似乎也淡了一些。
但有些应酬和礼节是避免不了的,荣家算是颇有根基的大家族了,不仅旁支亲戚不少,要走访的故友和合作伙伴也很多,从年前开始,荣靖轩兄弟几个就开始忙碌应酬走访,有时是代表父母,有时父辈都要跟着一起去。
唯有靖琪是完全没有参与的,她被绑的事情虽然荣家没有披露过多细节,但往往越是这样,揣测也越多,事实在众多的好奇和八卦中口耳相传,渐渐就完全偏离了本来的模样,不少人面上带着关怀备至的模样来询问靖琪的近况,其实都是旁敲侧击想看这个娇滴滴的富家女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说是骄纵荒/淫才得罪了黑道的人,被掳去轮/暴,甚至最后还心甘情愿地作了妓/女,回来之后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回去;又说她是被注射了毒品,或是被迷魂药控制了心神,在********出卖/身体……
当然很多揣测当着荣家人的面是不敢说的,但是荣靖轩兄弟几个也多少有点耳闻,怎么也不能让妹妹得知这些流言蜚语,任何一个女孩子都经不起这样的诋毁。所以去探望走访什么人,都不带靖琪,希望她不接触那个圈子,就不会被打击到。
靖琪当然也不傻,她明白人的劣根性有时就是这样,同情心泛滥的表面之下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尤其那些标榜自己是上流社会的人,更是将这种特质发挥到极致。
于是她也乐得清静,年前是西饼蛋糕销量最旺的时候,她在店里忙了好一阵子,几乎是把所有的心血都投诸在工作上,不去关注其他任何事。
罗杰大多时间都是放任她去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只在她的创意需要帮助和支持的时候,才会站在她的身旁。
可他欣赏她的坚强并不代表他不会觉得心疼,忘情工作的女人很迷人,但不要命一样地透支精力只会让人更加憔悴,也不能消除伤痛,那些痛苦像一个个纸盒,只是被其他的纸盒给压到最下边去了,不是不存在的。
“过年就放几天假吧,我不开张,轻松几天,你也多陪陪家人!”
“可是除夕都还不到,现在就放假是不是太早了,损失会很大呢?”
靖琪知道他不缺钱,罗家从他奶奶那辈开始做海上运输的生意,他的奶奶是有一半葡萄牙血统的澳门人,娘家资本雄厚,加上人丁兴旺,到他这一代的时候早就有了足够的积累,家业也有叔伯兄弟打理,开西饼店纯粹是兴趣所在,没有盈利的压力。但罗杰是个做事十足认真的人,对待这个小小的店铺,不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而是想用现代的管理方法和精益求精的技巧把它给经营打理好的,早早打烊放假,错过赚钱的黄金时段,会让销售额大幅下降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家人也很忙,她不参与他们的应酬,又无所事事一个人待在家里,会让他们放心不下,自己日子也太难熬。
所以她还是宁愿工作。
罗杰笑笑,“辛苦了一整年,多放几天假也算是给员工的福利!你还没结婚,还可以收压岁钱,不如趁着过年多攒一点,来年入股作老板,到明年年底就轮到你来体恤大家了!”
靖琪惊讶,“入股?你是说……”
“你不是一直想作我的partner吗?我觉得现在的时机不错,经营稳中有进,你的经验和手艺都在精进,而且又是那么有创意的好员工,我觉得作partner完全够格!”
去年夏天的时候,她还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满身骄傲,志气高昂,最大的梦想是拥有一家自己的西饼屋,不靠家里的资助而是完全依赖自己,从一个小股东做起,慢慢累积财富。
他那时对她很严格,挑剔是为了让她进步,毕竟还太生嫩,想法还太简单幼稚。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看得出她变了,感情更丰沛,更柔软,也更坚强,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只是寄情于当下。
他欣赏她的改变,成熟的她更加让人无法抗拒,也完全有担当支撑一份事业。
靖琪抿唇,脸上却不完全是欣喜,“罗杰,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知道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和同情!”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不够格作合伙人的时候,即使我那么喜欢你,也没有邀请你加入!”
靖琪猛然抬头,眼里有疑问和惊痛——他喜欢她?在她曾经对他暗生情愫的时候,他也喜欢着她吗?
惊痛却很快变为释然,她以前不懂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可她不后悔,即使知道曾经暗恋过的男人也在同一时间喜欢自己,她仍不后悔爱上苍溟。
“谢谢你,罗杰!可是我……”
“你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答复!”罗杰按住她肩头,打断她没有来得及出口的拒绝,“你可以慢慢考虑,过完年后点点压岁钱够不够付入股的资金再说,好吗?就算暂时不入也没关系,你还是我的好员工,没有任何改变,嗯?”
靖琪看着眼前俊朗温和的男人,混血儿特有的精致轮廓和深邃眼眸,高大修长的身形蕴含的安稳气息曾经让她迷醉,可是现在已经注定与她无缘。
心是热的,却波澜不惊,这辈子大概只会为那个恶劣又霸道的男人怦然而动了。
对不起。
她在心里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