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茗一到家就趴在电脑前忙碌了起来，灵感爆棚的她干劲十足，一直忙碌到天亮才肯作罢。
虽然疲惫，但看着电脑上这份密密麻麻的策划书，金茗还是顶着一对黑眼圈傻呵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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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一早照例是电视台的例会，隔了一晚的潘豪心情看起来并没有好多少，低气压布满了整个会议室。
大概，他又被台里的领导批评了吧…
最近《万千星辰》的收视率持续下降，他们整个节目组背负的压力都很大。
倒不是节目内容出了问题，毕竟在素材方面整个节目组都有在认真准备，精挑细选邀请到的嘉宾也都是公认的成功人士。
再加上梁万千优秀的主持功底，每一期依然保持着人物访谈的超高水准。
只是类似的套路已经无法给观众带去新鲜感，所以转型和创新迫在眉睫。
“…在当下的环境里，只有质量与流量并存，热点与深度俱全，才能充分吸引观众的兴趣…”潘豪好不容易讲完了长篇大论，把目光投向在座的员工，“那么对于本期的内容，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金茗刚想举手，就看见潘豪率先看向了王惜晴：“惜晴先说吧。”
“我认为我们之前的访谈都过于严肃，许多嘉宾虽然在业内表现出色，可大众却并不知晓他们的名字，”王惜晴微笑着说道，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所以我建议，我们可以加大市场和公关方面的投入，在每一期人物开播之前，都做好充分的宣传工作，在必要时也可以进行一些适当的炒作。”
潘豪思索了一会儿，接着眼前一亮。
其实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无法把他美好的远景融入节目中，而眼下王惜晴的一番话显然为他拨开了迷雾——
做好宣传工作，不就是他想要的流量与热点吗？
既然各类综艺节目能进行各式各样的炒作，那人物访谈为什么不行？
于是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不愧是惜晴啊，哈哈哈…”
而金茗却不由得皱了皱眉，人物访谈最重要的就是真实，怎么能模仿综艺的路子呢？
下一秒她就拍了拍桌子，有些激动地出声制止道：“潘老师，我反对！”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了一下，那些支持王惜晴建议的人有些疑惑，不支持的人则暗中佩服起了金茗的勇气。
整个电视台谁不知道潘豪的性格？公然和他叫板，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啊…
这位初生毛犊不怕虎的小丫头，是不想在这个节目组里混了吧…
而王惜晴也很少被人这么直接否定过，原本欣喜的眼里也掠过一抹不自在的难堪。
潘豪自然更加不悦，刚刚放晴的面孔顿时又下沉了不少：“为什么？”
金茗这才注意到此时的气氛，当即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她只能平稳了下情绪，一边酝酿着开了口：
“我认为台里让我们做这档节目的初衷，是让电视机前的大家看到不同人的闪光之处，而这些闪光就贵在真实，不论嘉宾伟大还是平庸…”
“全他妈废话！”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潘豪不耐烦地打断：“你告诉我，一个平庸的人，凭什么吸引观众来看？以观众目前的眼光，他们凭什么要对一个平庸的人产生好奇？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是放屁吗？！”
金茗对潘豪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大跳，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所…所以，我们可以通过这些人，结合他们的来历背景，做成一个类似于短纪录片的东西，扩大我们节目的范围…”
她对徐源母子的故事就是这么构想的，他们身上可以挖掘的东西实在太多，虽然在天桥上摆摊谋生，但却有着一手令人称道的苏绣，市井气息里满是优雅出尘的味道——
这么耐人回味的深度，难道不比花花绿绿却又庸俗肤浅的宣传炒作来得更好？
在她看来，《万千星辰》的收视率下降不是因为嘉宾选得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事前宣传没到位，毕竟这个老牌访谈节目也不缺知名度，唯一不足的只是深度扩散得实在太少啊…
可她鼓起勇气、真挚诚恳的提议依然没被听完，回答她的只有潘豪冷冷吐出的四个字：
“无稽之谈！”
之后的讨论金茗一个字都没听进，她只觉得自己的满腔真心都被冲得七零八落，没有热情再为工作跳动了…
她暗自伤感了许久，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忽然被提及。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潘豪冷漠的目光，让她心里倏地升起了一丝极度不好的预感。
明明之前，她也没少受到过潘豪的冷遇，唯有这次的感觉特别强烈。
“金茗你这是什么表情，因为否定了你的想法你就要摆脸色给大家看吗？！”
“我没有…”
“没有？”潘豪冷笑，“那刚才投票表决惜晴提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举手？”
为什么不举手？当然是因为她觉得不好啊，这本来就是投票，难道她连发表自己观点的资格都没有了？
金茗迷惘地眨了眨眼，但很识趣地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刚刚一直在走神，所以没注意到，刚刚没举手的其实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虽然有些举手的人的眼底，也没见得有多少认同。
潘豪见她不说话，忽然笑了：“那好吧，现在我们再表决一次，同意金茗看法的请举手。”
金茗浑身一震，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可她却没敢抬头确认。
到了此刻，哪怕她再迟钝也明白了，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会有人支持她，潘豪就是存心要给她难堪。
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叫不给人添麻烦，什么叫看人脸色行事！
但潘豪却没因为她的低头就放过她，冷厉的声音继续不依不挠地响起：“抬头看看，知错了以后才不会犯错！好好学学什么叫团队合作！”
金茗咬着嘴唇，脖子上的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她拼劲了全力才缓缓抬起一点点。
可这一点点依然足以让她看清每个人的神态和动作。
没人举手是意料之中的事，在座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漠然相对的，也有同情不安的，不过那只是极少数…
金茗忽然就红了眼眶，但却死死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
或许…是她想错了吧，她可能真的不适合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