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旷的赛马场上站了很久,有些寒冷的空气充斥进她因为大喊的肺部。她有忍不住干呕起来。肺部像是被压迫般的火辣辣的疼痛。她弯下腰,难受的就要哭出来。
这样的夜不知道过了多少,她不想回到自己空无一人的帐篷,更不想面对清儿担忧的眼神。欧阳冷渊,哥哥,还有还有还有,她的脑子就快要爆掉了。为什么越是不想面对的东西越是出现,越是逃避就越要面对。
筱乔做到赛马场边的高地上,任凭微凉的风吹着自己。她已经全身冰凉。抬头看见一轮很圆的满月,也许是在边疆的关系,远处的丛林和高山衬托着月亮越发的美丽起来。而在她为数不多的对于现代的记忆里,城市里的月光从来也没有这么美过。那时候,她的父亲忙于生计,总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而现在,可以看见这样令人窒息的美丽月光,却没有人陪同她一起分享。
那么,再么美丽的月光对她来说都是没有区别。
不知道怎么的,她又想起了父亲。不是这里的父亲,而是那个现代的,仅仅做了她十年的父亲。她拿出身上一直带着的笛子,迎着月光,吹奏起来那一曲《水调歌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吹奏着,筱乔听见一个萧声与她的笛声合奏起来。她心里一怔,但却没有停下来,随着自己的心意继续下去。随着萧声越来越近,她转过头看见奕綦一身银白的站到了她的跟前。他的眼光深深的看着她,迎着月光灿若星子,爱、不舍,和伤痛。似乎包含了千般的情绪。她的笛声不禁停了下来,他的眼光,像是穿透了她,在看向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她似乎也明白了,他和她一样,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曲子?”筱乔微微偏过头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侧脸,淡然的问道。其实在看见这个人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她对他说过很多话。但是他都从来没有奇怪过,反倒可以接受的理所当然。今晚的一曲合奏,更让她心里的答案明确起来。但是,她想要他亲口说出来。
“想不到一曲水调歌头就暴露了我身份。”他却根本没有一点被揭穿出来的尴尬。淡然的说着,就像与自己无关一般。
“如果你自己不想说的话,以你这么的心思缜密,谁能揭穿出来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呢?”并不觉得惊喜和亲切什么的,筱乔现在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你是从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你呢?”他反问她。
究竟来到这里有多久了呢?筱乔微微翘起嘴角,深呼吸,心里却觉得空空的。
“后悔吗?后悔来到这里吗?”奕綦见她不回答,又问道。
“其实,我对现代的记忆也没有什么了,因为我过来的时候才只有十岁而已。要是真正的算来,我应该算是这个时代的人多一点。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在哪里生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奕綦几乎有些不理解,她居然那谈起这件事,是这么的云淡风轻。看着她柔和的侧面,似乎还带着微笑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不可抑制的跳快了几拍。
“没有想过会去吗?”对他来说,也许这样的事情,她是最后一个听众了吧。
“你也没有办法吧,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去。而且,我舍不得离开昕。虽然我们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是,我了解那个家伙。我要是没说一声就走了的话,那么,他这个家伙一定会生气的吧。”一定会生气,说不定会伤到自己。那么,这样的话,怎么让她走的开呢?“你呢?我看见那天我受伤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了,但是你却不是真的在看着我。那个人,是谁?是让你假装成现在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的人吧。”
奕綦突然忍不住的轻轻笑出了声,把脸埋进自己撑在膝盖上的手里。就在筱乔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抬起脸来,那是不会误认的伤痛。
“我其实叫李熏,从那个时代过来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二世祖。带着女友庆祝毕业,喝酒之后,我没有停她的劝告开车回去,然后,我和她的似乎都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她叫流夏。当我过来的时候,我就在一个婴儿的身体里了。他叫奕綦。是一个悲哀的人。我假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一样,其实,失去了流夏,我早已没有力气和他们争夺什么王位。我去了边疆。”
“其实你应该知道,从现代人的角度看来,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只是些可笑的把戏罢了。如果我想要王位,想要他们的一切,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我不想。”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遇不到她了,就会这样在边疆终老。但是,也许是老天不会让她那么好的女人死去,她居然也穿越成为部族首领的女儿。我找了她,决定着辈子都不再放弃。”
“但是,总会有些人事在其中捣乱的。皇上是第一个不允许我娶一个边疆女子的人,那次他派刺客来,伤了她很重。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她离开了。并没有死,她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也许穿越回去了,我不知道,但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在他的身上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他用平静无波的口吻诉说着,但是她明白,在这样的平静无波的背后,他经历过多少悲痛的日夜。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对她说我爱她。”
她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伸手搂住他。奕綦明显的一怔,也紧紧的反拥她。“如果我那么像那个女人的话,就借你抱一下。”
“流夏已经走了。我知道,从她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那么的脆弱,在离开我的半年前,她一直在对我说,自己有一种将要离开的感觉。但是我却没有放在心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奕綦反手轻轻将筱乔推开他的怀抱,又恢复那种淡然的样子。流夏死了,他知道。筱乔长的和流夏一点也不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在乎这个女人。之前也只是隐隐的觉得她说出的话,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罢了。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她那个身体里面,那个叫做灵魂的东西,就好像是流夏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无数的日日夜夜,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想念。但是,筱乔的倔强和坚强又是那么的与流夏不同。他对自己心里的那份感觉不想多想。他只想,拥有。
“所以你现在回来,就是为了……”为了报仇?
“并不是为了报仇。”他眼神看向某个空洞的地方“只是我终于可以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奕綦的母亲是一个侧室,所以她无法保护我,而一个被安排在边疆的大皇子,也无法保护自己爱的人。”
“奕昕对我做了什么,我也只是以我的手段返还而已。这一次,我不想总是做那个在失去的那一个。你,想阻止我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她宁愿奕昕是一个普通的王爷、皇子的话,奕昕这样有着雄心壮志的男子以后该怎么办?她不能用自己愚昧的爱,将一个雄鹰束缚在一个小笼子里。男人之间的争夺,不是她说几句就可以解决的,如果必定有一伤的话,筱乔也会跟随着陪伴着他……即使他不再需要她了。
“我觉得我有些喜欢你。”奕綦突然转开了话题。
但是筱乔并没有太惊讶,这些时日与他相处,她早以习惯了他说话没有个正经的样子。现在,就算他的话里含了几分真意她也不想想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那只是因为我像流夏。你只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寂寞了,很难得找到像我这样一个来自现在的人而已。”
“你刚刚说,流夏在离开之前有那种将要离去的预感吗?”
“也就她看、离开的半年之前罢了。她常常向我这样诉说。怎么,你也有这样的感受?”
筱乔点点头,有些烦闷和焦躁。看来,这么多日子以来她的梦境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么就是说有一天,她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还是说只有半年之久了?
奕綦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我无所谓,我现在很喜欢你。即使是把你当作流夏也好,为什么不试试看和我相处,你现在还是不如离开奕昕,让他习惯你不在的世界。”
“对不起,我没有你那么有这样恶劣的兴趣。”筱乔淡淡的回绝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为什么把欧阳冷渊调到你的身边?不要以为自己是从现代来的,就把别人都当做傻瓜。在这样的皇宫内院里,勾心斗角的本领不比懂的少。奕昕会不会受你的影响我不知道,但是,我劝你还是学会自保的本领吧。”他把欧阳冷渊当做枪手使,谁都明白,欧阳自己心里也应该比谁都明白。但是,他却愿意这么做。与其说是为了自己,还不如说是为了报复奕昕。
“那就谢谢你的赐教了,都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谢谢了。”
她们一起漫步在美丽的月色之下,却有着决然不同的心思。
奕綦,也许是因为他和她有一样的来历吧,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对他多加防备。其实,防备也没有用,如果他真的想要把这一切都毁了的话,自己也是没有办法防备的了的。她只能任凭这一切都这样发展下去,当一切都被这些人任性的破坏的没有完整之处的时候,就该是终结的时候了吧。
直到后来很久,筱乔才知道。当自己和奕綦在赛马场上彼此拥抱的那一刻开始,奕昕就在远处看着他们。直到奕綦送筱乔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