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仗义每从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戏里面也多是唱着读书人为了功名利禄抛弃了自己的妻儿老小。但今日可真叫我大开眼界。胡澍,你起来吧。你今日不仅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你和木雀的一番佳话。”穆玉茗笑着将两人扶起来。
胡澍一脸糊涂,木雀红着脸道“今日王妃是使计套你的话的。”
“那日在梅林假山处听见你们的话,我只当木雀喜欢上了一个懦弱的读书人。其实懦弱并不可怕,怕的是为了自己心爱之人还不敢鼓起勇气一战。这世间有多少人,如果爱上了一人,发现与他之间阻碍重重,便就在别人的劝说之下懦弱放弃。还安慰自己有朝一日总会再遇见另一个。却不知道自己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穆玉茗道。“胡澍,木雀,你们起来吧。要是你只是懦弱,选了回家娶名门望族之女,我们也不追究,木雀也死了这份心;但要是你选了娶朝中大臣之女,不仅懦弱还贪图富贵,今日便逐你出王府。可是没想到,胡公子真是让人敬佩。今日你不仅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你和木雀的一番佳话。”
胡澍楞楞的,问道“那木雀不用被流放了?”
“不仅不用流放。木雀与我情同姐妹,你又是真心爱她,我怎么可能不帮你们。我收木雀为义妹,她的嫁妆由王府出,而且会派人去说媒。这可比娶什么名门望族之女要来的荣耀多了,这样想必你们宗族之人也不会说什么了。这样可好?”
木雀也没想到穆玉茗可以做到如此,又是喜又是难过,便哭的也止不住。胡澍也连连道谢,穆玉茗也算是成全了一番美意,心里也为了他们开心。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姬棠逸看着她满足的样子,觉得有趣,走过轻揪一下她的鼻子道“我倒是看你比他还高兴?想不到我这王爷也有当媒人的一天。”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民间说,若是你促成别人的姻缘,那一对过的幸福,你也会如此……”
“果真如此?那你心中喜欢的人是谁?”
穆玉茗不自觉的看着姬棠逸漆黑幽深的眸子,似乎有千万只手拉着自己陷阱去了,两人就这样彼此对望着,就好像这世间百物都消失了,置身彼此一般。心中也如同有人在擂鼓,一下一下,鲜明的提醒着自己什么。
外面传来一声鸟叫,穆玉茗如同惊醒了一般。
这是在做什么……“王爷也累了,那我先退下了。”
木雀的事情第二日就开始着手办了,顺利的很,不出意外出嫁也是很快的事。上元一过,没多久冬雪寒冷渐渐离去,立春之日府里花草开始发芽,府里忙着添置新物,也开始忙了起来。胡澍倒是天天来,害的木雀那些顽皮的丫鬟笑的都快恼了。
穆玉茗在湖心亭中喂着新生的锦鲤鱼苗,百灵与木雀笑闹着端着点心过来了。
百灵凑到穆玉茗边没大没小的道“你看看木雀,还是将她早些嫁了出去吧。天天在我耳边说着她的三通三通,叫的这么亲密,我哪知道谁是二通,三通啊!”
木雀就算是稳重,这时候也羞的上去要打百灵。几人玩闹了一会儿,穆玉茗问木雀可选定成亲的日子了。木雀道“我与胡公子商量好了,小姐待我这样好。我想伺候小姐到明年立春再出嫁。”
“也好,反正以后你就是胡夫人了,现在多陪陪我也好。”穆玉茗逗她。
“王妃怎么也老拿这事开玩笑了!”
没过多大会,茉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喘的很。木雀递了杯茶给她,茉莉一口喝完,才道“府里传来刚才派人传来的消息!说,说……说夏小姐接受淳公子的求亲了。婚期就定在这个月十五!庄夫人托人来问王妃到时候能不能回府!”
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的秋官一听这话,端在手中的水果盘子摔到地上砸的粉碎。转身便跑了出去,任凭后面的人怎么喊也没用。
穆玉茗也被这消息震惊的脸色苍白,想起那天她在皇后宫中被责罚之时夏绿芸也站在后面看着,想必看见姬棠逸就她,心里过于伤心才做了这样的事情。她气恼道“夏绿芸和哥哥不理智便算了!大夫人怎么也做出这样的事情!府中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劝着他们?!”
木雀忧虑道“不知道王爷……”
“不用问了,我们都知道了,王爷能不知道吗?”穆玉茗感觉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紧了一般,心绞痛起来,捂着胸口直喘气。她早年中过剧毒,虽然后来好了,但是身子一直弱,心绞痛时常出现。木雀等人吓的连忙扶住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过了几日,她心里也算是平静下来。但晚间却也还是的睡不着觉,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负了宋秋铭又负了单纯天真的夏绿芸。姬棠逸几日没召他去检查香料的事情,她也不能开口说要回家看看。半夜里坐起来,写诗打发无聊的时光,茉莉守夜在一旁打呵欠的厉害。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穆玉茗轻念着。外面突然嘭的一响,不知是什么撞到了门上,茉莉惊的差点从榻上掉下去。
穆玉茗让她继续睡,自己开门看去,却只见姬棠逸躺在地上!“王爷!”穆玉茗着实吓到,凑近一闻原来他身上是浓重的酒味。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正要扶起他来,却发现他胳膊上湿湿的,她眼皮一跳,对着灯光看去原来是血。她立刻唤茉莉一起,将姬棠逸扶了进去,对着烛光一看更是可怕,他半边胳膊都被血染红了。
穆玉茗从未这样慌张过,手抖的几乎扶不住他,颤声吼道“还不快……快去请大夫!”
姬棠逸拽着她的胳膊含混道“不……不能请大夫,打草惊蛇……不是严重的伤,只是看起来……可怕。”说着便晕了去。
“王妃,还请大夫吗?”茉莉问道。
穆玉茗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扯开他的袖子,那里被刀剑之类的东西刺开看一道大口,没有伤及筋骨,就是血流的多了些。可是这样不至于让他晕倒,恐怕有别的原因。“去,你就说我们这里的丫鬟半夜起来摔倒,打破了杯子将手割伤了,抓些上好的补血药材,还有金疮药。让木雀烧写开水进来,此事万不可与外人说!”
此事有蹊跷穆玉茗也不敢怠慢,几人忙着给他换了衣服,将染了血的衣服烧了。然后熬药的熬药,她贴身看着姬棠逸,时不时的检查他伤口的金疮药是否被血冲掉了。姬棠逸伤口并没什么,只是烧的厉害,这样一夜未睡,天凉了也只是给迷迷糊糊的姬棠逸喂些粥,自己竟是一口都没吃。
第二日的晚上,她终于熬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不知睡到什么时辰了,她突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姬棠逸不见了。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竟然慌张的喊道“姬棠逸!姬棠逸!”
“我在这!”姬棠逸坐在窗边的塌子上,见她醒了,就捂着伤口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床边。
灯光灰暗,看不清姬棠逸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温柔“我让丫鬟们下去了,听说你这两日一直寸步不离,也没吃东西。我夜里醒了,就将你抱到床上去了。”
穆玉茗只是愣愣的不说话。
“那日想必被我吓到了吧?”
“生气了?我夜里醒了无趣,看见那里有书,就去看了一看。‘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是你写的?写给谁的?嗯?”
姬棠逸自顾自的说,穆玉茗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
似乎这样的夜里特别容易让人心里软弱,穆玉茗不知怎的,也不见了平日里的理智坚强,看着竟然细细的抽噎着,小声哭了起来。
姬棠逸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里,随她哭着。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亲拍着。“这时候才觉得你还像个小姑娘一样。穆玉茗啊,穆玉茗,你真是让我如何是好?”
哭了好一会儿,姬棠逸一直胳膊酸麻的很,也没将她推开。倒是穆玉茗抓着他的衣襟,突然将鼻子凑近他的脖子,姬棠逸一楞,穆玉茗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推开姬棠逸,擦擦脸上的泪水道“你身上似乎有奇怪的香料味。这几****未曾为你检查香料,难道是有人做了手脚?”
“我也觉得我这烧热发的离奇。”姬棠逸倒是坦荡“那****因绿芸之事难过,不免多了喝了几杯酒。回到书房之中便觉得身体不适,让五岩他们不要跟着,我独自一人去了花园之中。天色昏暗,冲出一名刺客,我左胳膊受了伤,头晕的厉害,就被他刺了一剑。”
“难怪你不让我打草惊蛇,你是要活捉那下毒之人?”穆玉茗问道。“这香料很奇特,而且那人势必知道你喝了酒,香料气味与酒味混合在一起,便难以察觉。”
“那人想偷我的东西,还是想要我的命,就尽管来好了。明日我依旧喝酒之后会书房,你可能给我配出与着香料相克之物?”
穆玉茗担心道“那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你这胳膊还没好……”
“并无大碍。你不要担心,还有五岩他们在。”姬棠逸道。
天色很晚了,穆玉茗道“我去和茉莉她们一起睡……”话还没说完,姬棠逸便将穆玉茗抱着,躺倒床上,用被子将两人盖住。
穆玉茗觉得浑身都在冒着热气,脑中空白,也不知说什么了。
“就在这里睡,我不会动你。”
穆玉茗枕着姬棠逸未受伤的胳膊,本来紧张的狠,可是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没一会儿,也昏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