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然在下着雪,已经有渐渐变大的趋势了,一眼望去只剩下满天满地的白色。
与这雪景格格不入的是一架深红色的马车。因为这百年难遇的大雪,路上几乎不见人烟,远处几架马车都是缓慢前行,衬着着这架飞驰的深红色马车,更显得例外了。
疾驰的马车碰到了路旁的石头,猛烈的颠簸了一下,车帘被掀开,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刘二,我说你能不能驾好一点,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大小姐哄得睡着,再把她吵醒了又大吵大闹的惹来了麻烦,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驾车的刘二过头来为难道“王爷说是让我们手脚利索点早去早回以免多生是非,可是哪知道是遇上这么个难缠的丫头!你看看这哪里有平坦的路走?要是那丫头再吵,直接打晕就是了。”
“我说刘二……”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男人争论的声音,带着从马车门帘外的风雪吹了进来,惊醒了睡在角落里的一个娇小女孩。
“好冷……”小乔在梦里呢喃了一句,怎么会这么冷呢,爸爸明明说天堂是很温暖的。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小小的车厢,像是电视剧里古代的马车,还不断的颠簸着。
“爸爸?”小乔轻轻的叫了声,没有人回应她。小乔明明记得自己是跳下了车子,可是这里也不像爸爸所说的天堂啊,难道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那……她这是在哪里呢?还是没逃脱魔掌,被送到山沟沟里给人当媳妇?
撑起身子坐起来,小乔突然发现几日前因为生病全身难受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嘴角伤口也不见了。更奇异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古装,摸摸感觉有些发晕的头,本来短短的头发也变成了两个发髻。这是在梦里?小乔掐了自己下,立马疼的哎呦了一声。
刚才出去的男人听见声音马上进来,看见了醒过来的小乔,脸色马上变了,“我的小祖宗!您还是醒了!”想着要怎么哄才行,可是安静的女孩却让他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怎么不吵了不闹了,还一脸害怕的样子看着她,不是吓傻了吧!
“叔叔,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小乔怯怯的问了一句。
男人表情更为惊讶,转念一想,该不会这丫头在耍计谋吧?
“小乔小姐,没用的。你别再耍花招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不是喜欢出来玩么,王爷哪里可好玩了,保准比你父亲待你好。”
小乔?那个男人叫自己小乔小姐,难道他认识自己吗?
男人干脆在小乔身边坐下自说自话的,“我家里也有个调皮的小子,为人父母的总不会害你,你看这一路过来哪里动过你半根指头了?你要怪就怪你爹,如若他答应了我们王爷,一切不就简单了?只要你爹答应了,我们王爷就算不是之人宅心仁厚,也必然放你回去,所以啊你就乖乖的吧。”
小乔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虽然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站在在常王府的书房前,那两个下人请示了以后里面传来一个温润平淡的男人声音“进来吧。”进门,见到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房——从下了马车她所见的无不是古风古韵的建筑。
坐在书案前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相貌俊秀却略显病态,虽然不再年轻但依然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股儒雅之气,就像这满院子的竹林一样。只是他那细长眼睛却不带一丝感情,让人莫名生惧不敢直视。
“小的刘柱见过王爷。”
“嗯,事情倒是办的如何了?”他放下笔,问他。
“小丫头在这儿呢,您看……”
“把她留下,你们先退下吧,。”
刘柱准备退下了,但是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王爷,我看您捉了穆萧的女儿也未必有用,听京城里传言他一向不喜爱这女儿……是不是穆家的小少爷捉来更好?”
“呵,也亏你有心想到这些。”常王爷嗤笑一声,冷冽的气场丝毫不见了,“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就是了。”
小乔跪在地上,看见那墨绿的衣摆绕到自己的面,然后停了下来。面前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抱了起来,她抬起头,看见那中年男人温婉的笑着。
“怎么不闹腾了?嗯?往日里偷偷往我这儿跑还来不及,怎么现在见了我倒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男子将小乔抱到书桌前,让她坐在他腿上,轻轻揪了一下小乔的鼻子“想必是这府邸你没来过?但是虽不在京城但是风景却一点也不比城中的那房子差,等下让下人带着你玩去?”
“你是谁?我真不认识你。我醒来后就在这里了,叔叔你能带我去找我爸爸,不,找我爹么?”小乔问道。
“果真不记得了?上次还教你写我名字来着,怎么忘了?”男子从案头放着的纸张里抽出一张写着幼稚的毛笔字的。
小乔九岁也上小学了,这几个字也不算难,就念了出来“常闻道?你叫常闻道?”
“哈哈哈。”常闻道笑了起来,眼里全是宠溺的神色“小丫头,果然不愧是柳不争的女儿。者天下敢直呼我名讳的,不出其三!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你且在我这里住上几日,必然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你爹来找你了,再回去。”
小乔摇摇头“那可不行,我爹一定会着急的。您要是方便还是今天就送我回家吧。”这叔叔是在拍戏么?非要同他这样蹩脚的说话真是让人着急,不过如果能送她会到爸爸那里,她也就不烦恼了。
常王爷听她这样说,表情显得有些阴郁,冲着外面唤了丫鬟进来。“你那爹爹有什么好想念的?住在我这里就好。这是你净云姐姐,让她带你去玩。”
那叫净云的丫鬟牵起小乔的手,正要退下,常王爷突然咳嗽了起来,像是要咳掉半条命似地。净云朝外面喊了人进来,一群人端药的端药,服侍的服侍一点,慌乱也没。想必是遭遇多了这样的事情。
常王爷缓了过来,斜靠着塌子上,对净云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净云便机灵的带着小乔下去了。
“王爷实在不应过度操劳,着天寒地冻的,要好好养着才是。”近旁服侍的老管家一脸焦虑“这大夫也说了……”
他打断管家的话,“我活不长了我自然知道。”常闻道把玩着手上的一直素骨簪子“我本该十年前就死了。这十年来的哪一日不是我向老天爷那里借来的?她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我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剜心之痛啊。可是我承受着,一是为了赎罪,二是让为了她报仇。就算我明日要死了,今日也定要将这天下搅的乱一乱,让她黄泉路上也走的热闹些,是不是?咳咳咳……”
管家将头侧到一边擦了擦泪,“不争小姐与王爷是命苦之人。”
“你也退下吧。”常闻道看着烧的正热的碳火犹豫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小乔九岁了,那张脸越来越像不争了吧?”
管家瞪大了眼睛畏惧的看着常闻道“王爷的意思是……”
常闻道慢慢的躺倒,用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声音也晦涩不清“去办吧,另外吩咐今晚飞鸽传书出去,让那些在城外守候多时的将军稍安勿躁,等廿日天黑之时,便可行动。”
管家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出去了。
“不争,不争,我本想带她上路。奈何那孩子终究还流着穆萧的血,纵然穆萧待她再差她也念着。你莫要怪我,假以时日,她必当谢我。”
小乔没几天便和净云混熟了,只是净云待她虽好照顾的也周全,却有些怕她。每每问起来,净云却总说“筱乔小姐别又想法子吓奴婢了,上次被推倒河里可还没缓过来呢。”小乔想着现在回去爸爸未必理她,干脆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总比回到那个所谓的妈妈那里被打死好。
今儿净云又找了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小丫鬟陪着她玩,晌午的时候玩累了,就坐在净云姐姐的腿上剥橘子吃。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隐约听到有个男孩的叫骂声。小乔好奇的要出去看却被净云按住了,往她嘴里塞橘子,看她楞楞的,就笑道“小姐这几日怎么这么安静了?也不吵也不闹,到真像个大家闺秀了。”
“老管家刚才叫我过去,你自己玩会儿,让小丫鬟们跟着。哪里玩都行,就是别往西偏房那里跑。”净云站起来用手绢擦了擦手,将橘皮拢到一起。
“为什么?”小乔学她也把橘皮拢到一起。
“那里有吃小姑娘的妖怪!乖乖听话,等回来了,我用橘皮给你做个香囊。”
小乔估计是玩的累了,也没再出去,下午抱着暖炉就睡着了。做了噩梦惊醒了,就看见净云坐在塌子边上哭。小乔坐起身才看见净云身边站着几个侍卫样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的,就立马抱住净云的胳膊问“姐姐,是他们欺负你了?”
净云也不说话只是哭。为首的侍卫不耐烦了,推推净云道“大总管的意思,还是快点吧。”然后冲后面的侍卫点点头,那群侍卫突然冲了上来,将小乔按住。
小乔下意识感觉到危险的挣扎起来,踹着腿尖叫着“净云姐姐救我!净云姐姐救我!”
净云俯下身来摸摸小乔的脸哭道“以色伺人,能得几时好。王爷都是为你好,今日一时的不忍心,只怕你来日铸成不争小姐那样的大错啊……你要恨净云就恨吧,把酒拿来。”
让几人按好小乔,净云给小乔狠狠灌了几口烈酒,手抖的厉害。小乔呛到了,一边哭一边尖叫,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前些日那样对她好的净云现在却如此。
小乔的尖叫似乎就像针一样刺进净云的心里,她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紫瓶,泣不成声“喝了酒就不那么疼了。小姐,奴婢给你喝下这药,疼个一时半会儿你要忍着,若是你父亲愿意救你,你来日还有个活口,但是这张脸却毁了。到时奴婢必然去庙里出家为尼为小姐求一世的福泽。若是小姐死了,奴婢也跟去了黄泉,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
说完狠下心就将药灌着给小乔喝了下去。
“啊——!”小乔五脏六腑像是被烧了似地疼痛,尖叫着在床上打滚。侍卫们却不敢放松的按着她,怕她疼到咬舌自尽。小乔疼的糊涂了还哭喊着“净云姐姐救救我……净云姐姐我疼……我要回家……净云姐姐我疼……”
净云跪在地上,掩面大哭,直到小乔疼晕了,她才被侍卫搀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