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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新约马太福音》第一章

我是黑暗。

我的故事要怎样开头和结束才好呢,应该是一个不能博得任何同情的属于黑暗区域的故事,说出来的话,我都可以想象你们脸上的鄙夷吧。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我不喜欢解释,我从来都是直接去做。结果这样的东西,我从来不会考虑。

诉苦或者告诉你们我心里其实早就腐烂成了一片,你们也不会体会那该有多痛。我所遭受的一切,就当我活该吧。

我和穆筱乔一样都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在以前的那个世界,就如同我曾经跟穆筱乔说的一样,我是一个有钱人家的二世祖,我对她说的话从来不是全部的虚假,总有一半是真的,至于另一半……我选择隐瞒。其实,确切的说,是私生子。但是那个大富豪终于发现只剩我这个独苗之后,就把我找了回来。

母亲为了我过的幸福将我赶到那个男人身边,其实无论是不是突然变成了富豪,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是我不明白,他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他们,以为我是什么东西,不要的时候将我丢给母亲,要我的时候又将我召回。而母亲也是,她凭什么为我的未来做决定?凭什么任我为了钱就认那个所谓的父亲?

算了,我无所谓。富裕的生活谁不想要呢?我那段时间真的消沉了很久,每天纸醉金迷,从这个女人的床爬到那个女人的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珍惜的,既然是他们让我回来,我就回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纨绔子弟好了。

他们希望我收心,为安排我一场大的宴会,本意是让我在许多名媛淑女挑一个结婚。我只是抱着应付的心态,所谓的名媛淑女只会让觉得虚伪而恶心,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能遇见她。她说她叫流夏,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我改怎么形容她?喜欢笑,连篇的俏皮话儿,头发是长长的自然卷,笑起来眼睛会眯起来露出牙齿,脸颊旁有两个酒窝。这样形容似乎还不够……可是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这个女子,她仿佛是我多少年黑暗的生活中的唯一阳光。很美好,对,她是个很美好的女孩。

我想,我是爱她的。我想,我一定是爱她的。我和她频频露面这种舞会,她丝毫不娇柔造作的样子,在我的怀中旋转。我怀疑,她就是那个十二点就会消失的灰姑娘。

心,竟然会因为这种害怕而痛起来。但是我活到这么大,都不知道如何去珍惜,也不知道如何去爱。我想我无药可救了。

我的卷发小姑娘终于被我一时改不过来的糜烂生活伤害了,她离开了我。

前半生的我,就在酒醉中死在车祸。

其实这么多年后,我经常想,如果我当时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好。至少不会给那些人造成那么多痛苦,我手毁灭了那么的幸福。但是,我居然还是毫不后悔呢,是不是很黑暗?我的心,一定是黑色的。

穿越来到这个时代,那个奕綦的母亲对我很好,是个很慈爱的女人。但是在皇宫的争斗中,她死了。其实我知道那些药里面被下了毒药,但是我却没有去阻止,仿佛看着身边的悲惨的离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她在临死前将我叫道房间,她问我“你不是綦儿对不对?你……你的那种眼神,我看见都会发寒呢。”

那个时候的我就学会了如何笑的无害,笑容一直都是我的武装,那个奕綦生了一副这样好的面皮,笑起来,很是讨人喜欢,良善的会让人失去防备。可是每个母亲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有感觉吧,她早就发现了,却宁可把我当成奕綦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

我继续笑着,拉着她的手“母后,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呢?我听了会伤心的,不过你放心,没有你,我照样会活得更好。而且,我会替你报仇哦。”

她握住我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眼泪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一直没有揭穿的原因,是因为……你这孩子不管怎么笑……眼睛,眼睛里面都是那么孤单呢。……除了孤单还有绝望……你是个绝望的孩子……你这绝望以后定会……定会伤了你自己。还是……改了吧。”

“少自以为是!”我那一刹那突然觉得很愤怒,甩开她的手跑了出去。她以为自己是有多了解我?!我怎么会孤单?我怎么会绝望?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想要的都可以得到……让她看好了,我会做给她看,我会得到一切!孤单?绝望?哈,真是好笑。

我一直装作没有出息的纨绔子弟,因为很安分,他派我到边疆做一个平息边疆部族的将军。其实那些部族对付起来根本不是问题,我只是不想回去,在这里自由自在多好。

可是,我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她。她成了某个部族的公主,我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真的想感谢上天,感谢那些我从来不相信存在的神明……

只是得到和失去也不过在一念之间。她的再度离去,我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伤心的感情。我早就不会伤心这种东西了,爱或者恨对我来说都太过奢侈。一直不抱着希望的话,就不会失望。我从来曾对任何人抱任何希望。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无聊,让我有种想毁灭一切的感受。秘密的去了京城一趟,穆啸云竟然已经死了,奕昕该多风光啊,他有了稳定的皇位,有了良妻美眷。他和我不一样。

真想看看,他身边的人都离开他,真想看看,我跟他换个位置,会不会变的开心点。

其实那些计谋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将所有的人都算计进了我的计划中。在这个计划里,穆筱乔会离开奕昕,在这个计划里,她会爱上我,在这个计划里,我将夺取他的一切。与他交换之后,我会不会过的快乐一点?

但是戏演得太逼真就会将自己套进去。第一次见到筱乔的时候,是在行宫里。我在她后面捂住她的嘴,看见她吓的脸都通红的样子。为了逼她和奕昕分开,我让我手下一个女人假装成丫鬟去她那里偷取了他哥哥的玉佩,然后给她点燃了熏香。

那种熏香是从洛染的手中的来的,点燃之后会觉得头晕,之后什么都检查不出来。但是从她闻到那熏香的时候,肚子的孩子就被杀死了。是的,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做出这种事情。

不……应该说,从我派人在路上行刺他们的时候,我就要弄死奕昕最爱的女人。可是,后来我突然发现,弄死她不如将她抢走。我要抢连同她的心一起抢走。

一环套一环,我在她面前展示着我的善良,我总是对她微笑。而她也一点防备也没有,甚至对我更为坦白。我开始变的犹犹豫豫,不敢去伤害她,我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演戏。她是个意外。

但是我还是没能停手。

我从来不会认为我做错了,我也从来不会去想结局。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无论用何种手法。

那两年是我度过最快乐的时光,她变的开朗爱笑,皮肤被沙漠的阳光晒成蜜色,她会舞剑会抱着我撒娇。我与她策马在沙漠上奔跑。

如果我当时就这样带她走,可能这一辈子她都属于我了。可是这些都不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从来都是空空的,似乎什么东西都填不满。我不幸福,我不快乐,为什么别人却可以?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总以为我神机妙算,但是现在才发现很多事情我都没有料到。比如说,她为什么在被封印一次记忆之后还会爱上那个男人,我想不到她竟然可以为了那个男人在自己的嘴上涂上迷药,我知道那时候她是真的想过杀我。

我的流萤,将我的狠毒学的入木三分。

不是觉得不公平,只是一点不甘心也没有是假的。奕昕就算杀了她的哥哥,把她折磨的心碎,她还是会爱他。但是我呢,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爱我,奕昕狠毒并不比我少多少,为什么他总是有人爱,而所有的人都会离开我?我想要的仅仅是陪伴就好。

我想试试看他的幸福,我想置身于他的幸福中,可是所有的人都不给我这个机会。

究竟怎样,才能让心里空空的地方被填补起来。这样下去,我怕,我会疯掉。

就让我试试,试试看他的幸福。我要抢走他的一切,我要过他的人生。就让我试一次。无论在那个时代还是在这个时代,所有的人都把我推着向前走,他们给我那种看似对我的人生有利的生活,从来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而我的眼中却只有他人的幸福和我的不幸,什么时候才能够替换呢?

我任性也好,为什么不能置身与他人的幸福里?

我抢来了他的皇位,我抢来了这个天下,就剩下穆筱乔。那些年我发疯的到处找她,其实皇位还有财富原来不是奕昕的一切,他的一切是穆筱乔。我如果能早一点认识到这一点,也许就不用绕这样的弯路。

然而在找到她的同时我失去了她,我本来可以伸手去拦的,可是我竟然没有。我动不了。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选择离我而去!为什么连给我试一试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们都想我不幸福,我恨所有的人,所有的人!

我就算死都不会放过他们!我觉得我已经疯了,我抱着她的尸体回去。可是手里的人终于还是越来越冰凉。我究竟爱过谁啊,我真的爱她吗?我抢不来她的人,还送走了自己的心。

可是我步步紧逼,刀刃之下没有一个可以活命的人。那么,我不爱她吗?

那谁爱我呢?良妻美眷,三五好友,这些我都没有。谁来陪伴我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爱谁。欧阳到最后带着洛染走了,五岩陪伴了自己爱的人那么多年,筱乔与他一同死去,流夏对我失望回到了那个时代,所有的人都走了。

我什么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去思念谁。我的心是空的。

跟着我一起回来的五岩在红墙根下一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那时候竟然在微笑。

而我连死都不敢,如果死了又到了哪个时代,还是这样不幸福我该怎么办呢?那个女人说的对,我外表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有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是骨子里却是绝望的,绝望的要将一切毁掉。

我想以后的几十年里我都会孤独的坐在这高高在上的位子上,俯视着这个世上的人。其实我真的不在乎,只是我不知道我究竟在乎什么。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如何用正确的方式去爱,我就永远都学不会。

我的故事,就将这样落幕了。一个不值得同情的,坏心肠的配角的故事。

记得以前还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母亲是信仰基督教的。她有一本古老的圣经。里面有一句说“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而我就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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