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暖居是清苑被毁以后临时打扫出来安置裴城春和卢雪颜小俩口的地方,院子虽然比不上原先的清苑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样样陈设无一不是精致的,便是丫鬟仆从都是原先的旧人,而在这基础上,卢氏又另外拨了几个踏实的丫鬟婢女过来。一时间这回暖居倒是比淞苑还要热闹几分。
正屋里如今也是红绸高挂,一色物件摆设都是喜气的大红,虽然有些当初特地准备的物件儿已经在大火中毁损,但是这里依然精致的很。
裴城春坐在床榻边的小鼓凳上,手里握着一卷书,目光并未在书上停留片刻,只是蓄满了温柔看着床上躺着的姑娘。
见她小脸儿苍白没有血色,裴城春心里无疑是担忧的,尽管偃月看过后只说卢雪颜是因为迷药吸入过量加上身子骨一贯虚弱才会长时间昏迷,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手将书搁在身旁的桌案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喃喃道:“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呢?”
裴城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起早上随从来回报的事情,还是站起身往外面走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卢雪颜的眼皮动了动。
自从大婚那夜的“火”被扑灭以后,江氏便被关押在柴房里。裴城春虽然一早就在裴城夏的暗示下发现江氏可能是在装疯,但是他却未曾料到他的母亲居然会在他大喜的日子里纵火烧了新房,甚至还对卢雪颜下了迷药!
这分明是要取卢雪颜的性命!
裴城春心里谈不上恨江氏,但是怨和失望还是有的,因此他一直守着卢雪颜一次也没去探望过江氏。
然而今儿早上他的小厮却来回禀说,“夫人想要见您一面,她有话想要跟您说。”
毕竟是生身之母,裴城春说不见却最终还是走在了去柴房的路上。
半路上遇见裴娇娇,小姑娘屈膝唤了一声兄长,眉目温顺完全不见往日的飞扬跋扈,裴城春见状微微纳罕。
裴娇娇许是瞧出自家兄长的疑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无奈一笑,摊手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到了今天我也得认清了事实,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还不至于无知到把自己往绝路上送。”
“你如今倒是长大了。”若是依着裴娇娇以往的脾气,哪里可能这样说话,只怕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折腾呢。
裴娇娇笑了笑,看了一眼神态有些疲惫的裴城春,问道:“哥哥这是要去见娘?”
裴城春颔首。
“我与哥哥一起去罢。”裴娇娇原先想着避开江氏才是好的,可是后来想一想,若是连生母都不认,这名声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即便她这会儿不怎么待见江氏,但是该下的功夫还是要去做的。
小姑娘的心思瞒不过裴城春,但他却无意多说什么,只颔首抬步朝着柴房走去。
关押江氏的这一间柴房是废弃很久不用的,显得有些破烂,裴城春和裴娇娇推门进去的时候被迎面扑来的臭味刺激的掩袖,心里倒是对江氏生出同情来。
江氏坐在地上,身下垫着一床棉被,并不破旧,看上去应该是有人特意吩咐送来的,她这两日似乎消瘦得厉害,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颧骨也高高的突起,整个人再不见往日的半点儿风采,双目眼神涣散,嘴中喃喃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裴城春见此鼻尖一酸,当着江氏的面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