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卢氏虽然回了裴家庄,但是依旧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轻易是不肯踏出来半步的。
庄内中馈也仍然由江氏主持,卢氏是半点儿插手的意思也没有,只管打理和筹备儿子的婚事。
裴城夏每日早起暮休都会到卢氏处请安,殷勤的让卢氏都忍不住头疼。
“说了不必日日来的,偏你跑的这般勤快,偃月不是嘱咐你要注意休养?”虽是说着苛责的话,可卢氏话里的关怀之意却是掩不住的。
裴城夏目光轻轻扫过卢氏面前案上摊开的账目,眼波微闪,面色淡然,轻轻开口道:“侍亲必恭原就是孩儿该做的。”
“那你自己的腿就不管不顾了?”看着裴城夏一本正经的模样,卢氏心下好笑,却还是绷着脸道,“依着现下光景看来,偃月那孩子说的话倒是值得考量考量的。”
裴城夏抬头,疑惑地看向卢氏。
“这腿若是养不好,婚期还是往后再延一延才好。”卢氏说着端了一杯茶送到唇边,抿着,也不忘去观察儿子的反应。
这话的确是偃月提议的,或许只是为了整蛊裴城夏,可这会儿卢氏却觉得这个提议倒是挺不错的。
裴城夏虽然在她跟前很谦顺,可是骨子里那执拗和冷傲是如何也改不了的,他认定的事情别人想要更改都难得很,一意孤行得都叫人头疼。
裴城夏的唇慢慢地抿了起来,手也微微握成拳,他垂下眉眼,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笃定,只淡淡的道:“偃月的话母亲听听就罢了,我自己的腿自己最清楚不过,至于婚期,母亲若是真要往后延,儿子也不会在意的。”
卢氏不由一呆。
这是重逢后,裴城夏第一次对自己说话如此冷淡,甚至还反将了自己一军?
卢氏有点儿乐呵了,他这是吃定了自己这个当娘的比他还要心急?
目光幽幽落在裴城夏过分俊美的面上,卢氏心下轻叹,果真是儿大不由娘。
“罢了,随你去了。”卢氏顿了顿,又道,“只是一点,乖乖地配合偃月治疗。就算不为你自己,总要为娘和欢喜想想。”
裴城夏嘴角隐隐一抽,颔首应下。
卢氏见状,柔柔一笑,转念似是想起什么,才又开口缓缓道:“平日里那江氏你多提防着些。”
本以为自己回来不动江氏主持中馈的权力,江氏或多或少该是会收敛一些,只是没想到……
想起上次祁风嘴快透露的事情,卢氏忍不住眉头一皱。
然而,在裴城夏眼里,江氏之所作所为,不过就像是跳梁小丑,还真以为人人都是像她那样愚蠢不堪的么?!
看着裴城夏满不在乎的模样,卢氏眉尖微蹙,道:“罢了,江氏还是我来顶着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卢氏可不想他哪一日吃了暗亏。
“此事母亲不必过虑,儿子自有分寸。”裴城夏唇角一勾,眼里忽而晕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正如母亲所言,即便不为自己,总是要为母亲与浅浅谋一方清净之地的。”
卢氏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点点头后,才道:“你既然心里有分寸,便也就罢了。呵,至于婚事,左右不过剩下一月余,你且耐着些性子罢。”
说到最后卢氏忍不住乐了。
这个儿子打小有主意,小时候或许还开朗些,自从当年那些事儿发生后,性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心思深沉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看不透,如今能看到他为了一件事、一个人心急火燎的模样,卢氏心道:“这才是他这般年纪该有的表现啊!”
母子俩又就着婚礼的安排商量了起来,只是才说了两三句就看见蒋嬷嬷挑帘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三分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