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一声巨响,宋织放下手里衣服起来关窗,“这天说变就变,天气预报倒是说了有阵雨的。”
婚礼结束后,把尤家夫妇送回家中,尤应蕊跟着明成佑来到明家,李韵苓让他们先给明云峰上香,随意嘱咐几句后也不便打扰他们的新婚夜,“今天都累了,赶紧去休息吧。”
尤应蕊随明成佑来到二楼的房间,他们顺着李韵苓的意思将明家作为新房,她忐忑走进卧室内,明成佑扯开领带随意丢在一边,脚步不停歇地走向酒柜。
尤应蕊在床边安静地坐了会,见明成佑站在阳台外半晌不见动静,她小声走过去,“成佑。”
明成佑左手夹着支烟,右手一杯红酒,身子微微倾出栏杆外,听到叫声他俊脸别过去盯着她。
尤应蕊没来由得被他盯出身冷汗,她强打起精神,“成佑,进去洗个澡吧。”
明成佑抽了口烟,眼睛透过迷离的白雾瞅向她。
尤应蕊尴尬地捏紧衣角,“那我先去。”
她转身逃也似的进入浴室,一天应酬下来累得精疲力尽,尤应蕊在浴缸内加入香精,好好地泡了个温水澡,换好浴袍走出去,见明成佑还在阳台。
天空下起豆大般的雨点,砸在人身上剧痛无比,骇人的闪电将暗夜撕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座别墅似乎在摇曳,头顶的灯光仿若在剧烈摇晃,尤应蕊惊得全身汗毛竖起,明成佑一袭白色隐于苍凉的夜色内。那般光景,竟让她想起嗜血的撒旦来,尤应蕊周身泛起寒意,仿若跌入个无底的黑洞,她看到男人慢慢转身,堪称绝色的俊脸阴兀清冽,明成佑半边身子已经被雨水打湿。
他修长的腿一步步走进房间,尤应蕊忍不住害怕,她倒退到床前,看到成串脚印带着水渍走到她跟前。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明成佑的面色在灯光下衬出不正常的苍白,尤应蕊嘴角颤抖,“成,成佑?”
“应蕊,你开心吗?”
她牙关剧烈地打架,“我,我开心。”
明成佑猛然伸手一把将尤应蕊推倒在床上,他居高睨望缩在大床中央的她,冷兀嘴角带了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尤应蕊,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若有天掉进地狱,也一定拉上你作为垫背。”
“成佑?”尤应蕊吓得哭出声来,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尤应蕊扯开嗓子尖叫,“啊——”
明成佑眼疾手快抽过旁边的枕头,双手握紧两边死死按住了尤应蕊的脸。
呼吸骤然被剥夺,尤应蕊完全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害怕地伸出两手,本着本能要挣扎,胸口剧烈起伏后感觉一口气都呼不进去。
强烈的窒息感令她的哭声逸出枕头外,两条腿被明成佑死死压住,李韵苓在楼下听得这声尖叫也未觉得不对劲,只对着明云峰的照片说道,“你赶紧让成佑定下心来吧,我如今能倚靠的也只有这么个儿子了,希望他能跟蕊蕊尽早给我生个孙儿,为咱们明家传宗接代。”
“成佑……”
尤应蕊的声音含糊不清,男人幽暗的眸子看到她整头的长发凌乱铺开,犹如漫无边际的水藻般缠的人脖颈发紧,即将窒息的错觉令他再度下重手,她伸出的双手无力垂在两侧,死攥紧身下的床单。
明成佑适时收手,把枕头丢回床头,他一个侧身翻倒在尤应蕊身旁。
原以为这条命会丢在明成佑手里,尤应蕊重新能够呼吸后,使尽全身力道爬到床头,她双手揪住领口,憋成通红的脸贪恋地抵着膝盖,头发沾着泪水紧贴在脸颊处,她目露惊恐,两眼盯着仰躺的男人。
明成佑俊目紧阖,眼角处只敞开道狭窄的隙缝。
尤应蕊抱紧膝盖恸哭,却也不敢哭得太大声,明成佑眼睛慢慢睁开,看到欧式灯具散漫下的灯光逐渐清晰,他单手撑起上半身,尤应蕊吓得一个哆嗦,人越发往床头缩。
明成佑左腿屈起压在床沿,他眼睛定向尤应蕊,她眼里的恐惧毫不掩饰,明成佑放在腿上的左手朝她伸出去。
“不要!”尤应蕊摇头,方才那一下将她吓得不轻。
明成佑堪称绝美的俊脸在床头灯光的笼罩下越发泛出潋滟的魅惑,他嘴角勾起抹浅弧,“应蕊。”
尤应蕊咬住唇,掩不住喉头哽咽。
“我方才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他身子挨过去,大掌拉住她,尤应蕊手心冰凉,碰触到的瞬间,手臂明显往后缩了缩。尤应蕊触及到男人的潭底,竟是蒙了层致命的阴暗,她哪里能看得进去,“成佑,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明成佑拇指一寸寸捏着她的手背,镶钻的美甲还是从国外特意同礼服和首饰一道空运过来的,每捏过一处,尤应蕊的手背便呈现出一个惨白色的印子,她不敢多开口,身子绷得很紧,生怕明成佑再来一次。
“你别怕,”明成佑抬首朝尤应蕊浅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她手指蜷起,摇摇头道,“不知道。”
“方才不过是吓吓你而已,应蕊,你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两年前,也只有你陪着我度过。”
尤应蕊闻言,心里的紧张逐渐放松,她伸手回握住明成佑,“成佑,你方才……”
难道,仅仅是她的错觉?
那股子狠戾劲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她甚至有种错觉,他真的是想让她死。
明成佑笑意渐染,温煦的暖意注入眼底,尤应蕊这才相信明成佑是跟她开玩笑的话,他捏着她手的力道陡然加重,掌心攥紧尤应蕊的手指后猛地甩开。
“成佑,怎么了?”她惊愕,有些不知所措。
“我提醒过你不下十次,乖乖呆着,你要的东西我自然都会给你,”明成佑换了种神色盯向尤应蕊,“可你偏偏不听,非要弄出些自作聪明的事,婚礼现场的捧花是你故意丢向傅染的吧?”
话题转得太快,完全令人无法招架,尤应蕊有了方才的惊吓脸色倒也显得自然,“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没想到傅染会来婚礼现场。”
明成佑一把视线盯得她发毛,“王絮婷早跟你说好了要你手里的捧花,你这么舍近求远使足劲道丢出去,给谁看呢?”
尤应蕊嘴巴微阖,“成佑,你不信我?”
明成佑眼里的暖色明显在转冷,他腾地起身,背光而立,半边身子被打出侧影,“你动动脑子好好想下,傅染出现在婚礼现场也不是什么奇事,你这一闹,把记者全部招过去。这件事本来已经平息,况且闹得还不是你自个的婚礼?估摸着今后几天此类新闻又将反复,无非是炒冷饭,连带着把我也扯进去。要不是看在我们新婚的面上,我妈第一个不饶你。”
尤应蕊当时眼见傅染要走,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她抿紧嘴唇不说话,明成佑也没非要逼着她承认,他转过身,正对尤应蕊,“你相信我的话,你倘若安心地待着,我该怎样对你肯定还是会怎样对你。”
尤应蕊想到那张被她销毁的B超单子,她也以为事情能就此结束,她可以把傅染完完全全推出她的人生,可命运偏偏跟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真有个孩子横亘在中间的话,又哪能是她安心的问题?
他该给她的?
尤应蕊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什么是他该给的,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明成佑走到阳台上,天空被闪电哗啦得亮如白昼,他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
“夫人,雨下这么大赶紧进去吧。”
萧管家撑了把伞,替李韵苓挡掉廊檐处飞溅过来的水滴,李韵苓身上的衣服还未换掉,精致的发髻几乎未动,头发熨帖得盘在脑后,“萧管家,我今天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云峰生前最疼爱成佑,当日傅染和成佑只是订了婚,他没能看到成佑结婚的这天,肯定会觉得很遗憾吧。”李韵苓抬首望向上空,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砸,她面上全都湿了,萧管家伸手要替她擦。
李韵苓接过手帕,眼睛依旧盯着上空。
明成佑双手撑着栏杆,母子俩的动作几乎一致,李韵苓并不知道明成佑还没睡。
“夫人,老爷在天上看见了也会觉得欣慰的。”
李韵苓若有所思,“哎,我对成佑总放不下心。”
萧管家笑着在旁劝导,“为人父母都是这样,这颗心要操到老呢。”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落入明成佑耳中,他身子倚靠在栏杆前,任凭风雨袭来,淡薄的俊脸结了层冰霜,握紧的手背青筋直绷。
这边,秦暮暮冒雨将傅染送回原地,她从后车座拿把伞递给她,“小染,路上当心。”
“我没事。”傅染没有接,她的车就停在树底下,她双手遮在头顶几步跑过去后打开车门坐进去,秦暮暮并未立即离开,直到傅染的车开出去一段路后,她这才调头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傅染看着雨刮器左右摇摆,来往行人几乎分不清男女,这场雨酝酿许久,总算一次性下了个够。
她目光落向打开的挎包,这才想起临下车时B超单好像是夹在了请柬里面,隐约也能记起是揉碎了丢在地上的。
傅染并未放在心上,毕竟那样的场合没人会将注意力落到一团破纸上。
车子维持缓慢的速度回到傅家,客厅内的灯还亮着,傅染坐在驾驶座内,她掏出镜子看到红肿的双眼,勉强补了层粉后才下车。
范娴撑着伞正往车库方向而来,傅染看得心里一暖,“妈。”
“小染,我刚好看到你的车子进来,”范娴把她手里的包接过去,对她今天所去的地方所做的事绝口不提,“饭吃过了吗?”
“在宋织家里吃过了。”
其实傅染不用看都能猜到,今天的新闻头条必然是她‘大闹’明成佑婚礼现场的事,范娴和傅颂庭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
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进去,范娴跟在傅染身边来到二楼,帮她放好洗澡水,“这雨说下就下了,赶紧泡个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