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文业,再无其他不速之客前来拜访,在荆州幕府的有心关照下,文仲搜集地图和兵器的准备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这等外乡人,独自携带巨额财物,来江陵城,出手阔绰,本来是本地帮派最眼红的肥羊。可是在幕府的暗中弹压下,一众势力都视若无睹,文仲自己也暗自称奇,平时的戒备好像都落到了空处。
最后一日,文仲犹豫再三,还是再度拜访武家,手中的探宝金蟾到底什么来历,得找人鉴定,这几日打交道,觉得通过他们还是比较可靠的。
掌柜得了武墉的关照,满口答应,找来的鉴定大师仔细看过后,惊喜道:
“贵客好运道啊。这探宝金蟾,可以探查一定转数以上的宝物和人物。金蟾本身并无级数,但是据说它还能继续升阶,具体如何做,鄙人也不知道,实在是惭愧。这等宝物,可遇不可求,日后凭着它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阁下一定要小心看护,勿要损坏。”
这名鉴定师,据掌柜介绍,已经是荆州最为出色的了,除了金蟾还能继续升阶以外,倒是没有更多信息。文仲虽然略有失望,还是谢过了。至于鉴定的润格,足足收了二百两,要价着实非常出色。
从江陵城出发,沿着汉水上行,文仲八日后就抵达了新城郡,这里是梁州最东面的一个郡,紧邻荆州。
接下来,水路不好走,得改为乘马或搭大车了。
文仲运气不错,刚下船,要去物色马匹时,就在车马行就遇到了一批新到的西凉骏马在发卖。
文仲以前也喜欢骑马,只是荆州缺乏良驹,上等的好马都被军方抢先买走了,在金阳门学习骑术时,仅有几匹驽马用于练习,尽管这样,僧多粥少,这等机会都得大家争抢。
这梁州紧邻雍州、凉州,两地盛产骏马,发卖到荆州的话,一般也是沿着汉川、新城这条线路往下走。
在新城以前,骏马卖不上价钱,马贩子不愿发卖,在新城以后,好马都被军方预定了。所以说,普通人要买到上等的良驹,只能在新城才有机会。
这等经验,以前曾经听人说起过,只是近年来南朝与北国之间局势时而紧张时而缓和,这贩马的商路也不稳定了,就算是赶到了新城,有可能等上半年也遇不到马贩子。
要不怎么说文仲运气不错呢,一来就撞上了。
文仲揣着大把的银子,心下有了底气,在马厩看了又看,偷空还请给马贩子赶马的牧人喝了顿烈酒,塞了一包银子,这才算收买成功,让他给帮忙相马。
等他去挑马的时候,这个老牧人按照说好的,只有上等良驹才竖起大拇指,最顶级的好马要竖起两只手的大拇指。最后,文仲一直走到马厩深处,终于选出一匹身高体长,线条刚健,马臀肥圆,浑身皮毛乌黑,只有四只蹄子是雪白的好马。这种马有个诨名,叫做“踏雪乌骓”。
马贩子看着这群马中最好的一匹被人挑走了,牙痛不已,不住的念叨:“这马要是卖到江陵城,至少要三千两白银,让你赚了便宜。”
文仲哈哈笑道:
“可不能坏了规矩,二千两是说好的价钱。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五百两,这下满意了吧。”
马贩子收下银票,仔细验过了,是武家票号开具的,他在荆州跑了多年的生意,知道这个在那边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这才不那么大声抱怨了。
文仲牵着马,走时还不忘与老牧人眨眨眼,心里乐开了花。
有了好马,还得有好鞍和蹄铁,本地的铁匠铺中现成的都不合用,得再等两天。
文仲只得耐下性子,在客栈住下。
这等好马,自然舍不得让客栈的伙计随意招呼,文仲自己找来了上好的精料和炒熟的黄豆,和着粗盐,亲自喂马,夜间还要喂夜草。两日间,就与这踏雪乌骓混的极熟,亲昵无比。
待到了量身打造的鞍具也套上去,这马看着极其神骏,便是过路人也喝彩不已。
文仲正要飞身上马,出城赶路,有个小混混突然一把拉向缰绳。文仲反应极快,避过他,小混混扑了个空,索性直接躺倒在地上,大喊道:“有人抢我的马了,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我的马了……”
看架势,是不准备起来了,文仲面沉似水,喝道:
“讹诈到爷爷头上了,不开眼的混账东西,滚开!”
扬起马鞭,一声爆响,径直往横在地上的地痞挥去。
这人见机的快,立马翻滚开来,马鞭恰好击中了他鼻尖前不到一寸的石板上,啪的一声爆响,若是再慢一线,只怕就直接落到身上,留下一道血印了。
这人没想到遇到了一个硬茬,完全懒得和他掰扯,直接动手,待要再喊点什么,嘴皮子一阵哆嗦,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从人群之中又冲出来一个大汉,挡在马身前方,抱拳道:
“壮士何必与此人一般见识,讲道理就好了。”
文仲看着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并不言语,转首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刚才还很密集,见到这名大汉现身之后,又渐渐散开。亲手打制马鞍的铁匠也回到了铺子里,闷头抡锤。
文仲心下暗道:
“这名大汉应该是本地的一个狠角色,这些人认出他来了,连围观都不敢了。”
这名大汉见文仲并不答话,脸上狠戾之色一闪即逝,继续道:
“本地的申大爷,前些日子丢失了一匹上等宝驹,皮毛颜色与这匹一模一样。我们往日受他的恩惠,发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马找回来,我的兄弟看到这马有些眼熟,一时情急,冲撞了壮士,还请见谅。”
这大汉姿态做的很足,话里也很诚恳,可是到最后,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暗地里还是说文仲是个窃马贼,要他留下来。
文仲心想,也不知这所谓的申大爷是不是就在附近,眼热这匹骏马,才叫属下来演这场巧遇马贼的好戏,还是说这两个人急着献宝,也不弄清楚文仲的来历,看他是个外乡人就动手了。
文仲摇摇头,淡然道:
“我数三下,你还不滚的话,以后就拄着拐杖去给申大爷寻马吧。”
大汉没料到文仲竟然软硬不吃,面上露出怒色,只是不知道眼前人的底细,担心踢到铁板了,犹豫不决,身后的小混混已经爬起来了,站到他身后,脸上突然露出喜色,似乎是有援兵到了。
文仲叹了口气:
“你真不幸。”
这大汉听了摸不着头脑,呆立片刻,只见文仲纵马一跃,马鞭在半空中打出一声爆响,正中大汉的膝盖。
“啪”,大汉的膝盖已经被打的粉碎,站立不住,跪倒在地,痛苦的神情浮现在脸庞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这人倒是个狠角色,没能避开文仲的重击,一个回合也没挡住,口中却没有发出半声惨叫。
“啪啪”,马鞭在空中疾如闪电的连击两下,那名当先冲出来的地痞两个膝盖都中招了,顿时跪伏在地上,涕泪横流,哀嚎不已。
后面来的援兵见状大惊,领头的大汉大喊道:
“休得猖狂,我申……”
文仲纵马出来稀稀落落的围观人群,调转马头,望向来人,眼中的冷意透露出杀气,那位申大爷口中的威胁话语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文仲马鞭虚点,对他道:
“这马是你的还是我的?”
申姓大汉还未答话,身后赶到的一众喽啰连声怒吼和咒骂。申姓大汉摆手止住众人,沉声道:
“阁下好辣的手,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何必……”
文仲本来有些犹豫,不想横生枝节,最后还是摇头道:
“以我的阅历,难道还看不出来你是本地一霸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只是有匹好马就被你们盯上了。这等行径本来应该交给官府处置,不过看你和喽啰们上了街道,众人连围观都不敢了,也就知道你们平日的气焰有多么嚣张了,要么是与官府有勾结,要么是背景深厚,本地官府拿你们也没办法。”
文仲侃侃而谈,从蛛丝马迹推断出来这么多,申姓大汉听了,脸色渐渐发黑,怒道:
“一个外乡人,敢在这里撒野,给我拿下。”
说罢,这人却往后退了一步。
文仲注意到在这些人往前冲的时候,还有两人在领头的申姓大汉吩咐下,往一旁的巷子窜去,那个方向似乎是通向城门,又像是通向官衙的。不管如何,肯定是去搬救兵的。
文仲好整以暇,取出两只羽箭,直接空手掷出,正中二人背心,穿体而出,两人扑街倒地。
对于迎上来的一群乌合之众,最适合的是虎咆神通,不过这是城内,并非开阔地,只怕会误伤无辜群众。
文仲心下一转,擒贼先擒王,纵马腾空,已经到了申姓大汉身边,一探手,抓住他的后颈,就把这两百来斤的大汉横空举了起来。
首领失手被擒,众人一时没了主心骨,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停下了脚步。
文仲马术不错,无须拉紧缰绳,仅凭双腿,就可以控制骏马的前进。他另一只手仍然是挥舞马鞭,风一般从众人中间掠过,一连串的爆响,所有人的膝盖都被击的粉碎,半跪着的拦路大汉最后一个中鞭,伏倒一片,哀嚎震天。
申姓大汉被掐住了要害,动弹不得,但是耳目尚在,见带来的心腹们都变成了废人,又急又怒,大脸憋的通红,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昏了过去。
多带了两百斤的负担,踏雪乌骓表现的举重若轻,让文仲暗自称赞。他纵马扬鞭,径自去了城门,不断加速,风驰电掣间,只一会儿就到了西城门。
守门的士兵有的懒洋洋的靠在墙洞里,看到有快马驶来,毫不停速,手里还抓着一人,似乎是郡守的亲弟弟,挂名的校尉,本地的一霸,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仔细端详,浑然忘了去移动鹿角。
腾云驾雾一般,踏雪乌骓跃过了一众守门的士兵,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向西奔驰而去,消失在视线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还围在一起讨论刚才夺门而走的骑士,从官衙方向奔过来一队骑兵,领头的军侯喝问道:
“申校尉是从这个门被人挟持走的吗?”
见众人点头称是,骑兵们出城狂追,身后尘土扬起,让众人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