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零向前几步,来到夏末跟前。
这一次的司南零,早没了当年司少的范儿,如果的他,胡子不刮,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空起,空洞无神的眼神让人感觉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最令人诧异的是他竟然穿着某医院的病服。
夏末觉得好笑,捂着嘴站在那里看他,“司南零,你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司南零笑,“夏末,你觉得我像是来捣乱的吗?”
夏末没有让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司南零。“你不是来捣乱的?那你来干嘛?难道你这个大肚量的前夫是来送前妻出嫁的?”
夏末把两个前字咬的格外重。
司南零似乎是有些倦了,强势的态度也变得缓和了许多,“夏末,让我见她,我想见她,我只想和她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夏末有些不相信,“真的就两句话么?”
司南零点头,“夏末,我让老徐娶你,换我和念晚说两句话,如何?”
夏末一愣,每每当别人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她总是无法做出最直接最利落的反应,那个人啊,就是长在心上的一根肉刺。
不敢碰,不敢动。
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就惊醒了那道很久不能去碰的伤口。
等夏末再转回来的时候,司南零已经不见人影了,夏末这才回过神来,再去找司南零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念晚跟前。
二月的春风还是微微的带着些寒间,念晚正和寒暖相视而笑,一袭纯白色露肩婚纱让她显得格外娇俏妩媚。
半长不长的发掩不过她优美的颈线,优雅如一只白天鹅。
司南零堪堪可以看到她微笑的侧脸。
还记得四年前的时候,她嫁他时的微笑,那清澈的眼神里,有期待,有惶恐,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企盼。
独独,却少了幸福。
如今,她对面的那个男人让她的眼中有幸福的感觉,这一点,是不是他最值得庆幸的事?
司南零站在灯光交错的远端,怔怔看着那对玉人,只觉得世界一下子远了,那个女人是他的劫,等到他发现自己真正爱上她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她不爱你,而是你明明爱她,却没有力气再爱。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尴尬,这样热闹的场合里,他是不应该出现的,明明是他们的婚礼,他来凑什么热闹?!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又叫嚣起来,司南零,快去跟她说你爱她,再不说,你就没有机会了…
他站在那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迈向了那对新人。
他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他怕,怕心上的那根弦突然就这么断开,怕他突然会倒在她跟前。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冷情的司南零才是。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微笑,穿过层层人群,若穿过时空隧道一般来到她跟前。
“念晚…”
原本只是三分微笑的念晚笑的更加灿烂,“司先生,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希望您是带着祝福来的…”
她的眼神穿过空间落在他脸上。
他清癯了不少,高高突起的颧骨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清冷,他甚至还穿着医院的病服…
念晚有些愕然,那个衣冠楚楚像是生活在玻璃罩子里一般的人物,如今竟然会如此颓落,让人几乎要认不出他来。
病服?!
难道他生病了么?
以他那样的性格,壮硕的像牛一样的人,又怎么会得什么大病?
估计是找不到梅朵,害相思了吧?
她明显看到他的脸微微有些抽,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又看到了他的笑,“念晚,我祝福你…”
他友善的伸出手,去握她的手。
他的眼神定格在念晚脸上,想要把她刻进脑子里。
“司先生,这是我老婆的手,请您放开…”寒暖伸出手,想拉开司南零的手。
念晚在那里挣扎着想脱开司南零的手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可司南零就是不放手,显然已经引起了寒暖的不满。
“当初你那么狠心要离婚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今天?”
不管司南零有什么病,这一刻,他看到自己一直嫉妒一直恨着的人眼神中的痛苦,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抓住念晚的另一只手,低唇凑到司南零耳边,“司南零,你痛吗?”
司南零置若罔闻,依旧拉着念晚的手不松开,“念晚,你知道我多么的不舍得吧?”
念晚朝着他轻笑,“司南零,请你放手,说不爱的人是你,说舍不得的人又是你,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念晚,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给不起你想要的爱…”
他眼角微微有湿意闪过,不经意间,似乎又回到他和她结婚的那一刻。
荏苒岁月,念晚的脸渐渐模糊,而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似乎,这就是他和她的婚礼,握着念晚手的手也越发用力。
念晚不再挣扎,朝着他轻笑,“司南零,不管你给不给的起,我现在是别人的新娘,请你放开我的手。”
“签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你和我早就没有以后了。”
司南零看着那样恍若春花的笑,突然有一瞬间的力不从心。
喉头有千言万语涌上来,他却说不得一个字。
她的话像一把刀,带着诅咒刺进他的身体里,那诅咒就是,他爱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拥有她…
他身子微微向前弓,站了很久,执意拉着她的手不放开,“念晚,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