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校服,橙色的黄昏,落日的余晖,温暖的柔光一层层披在我们的身体。自行车走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留着青橘子般的回忆,我们的记忆停留在那一年,阳光灿烂的一年,17岁珍贵的那一年。
日历从2014年往后翻页,刷刷的页声就像时间的流逝拼凑,一点一点残缺记忆如同破碎的碎片,遗弃在岁月的长河里,正在逆着悲伤,缓缓地逆流而上。
2011年下半年。
日历是老旧的一叠老黄历,有各种宜忌各种相冲各种贵人时,各种六合彩的玄机隐藏在其中。
我撕开了新一页的日历,整齐地披在用玻璃压住的桌面上,抚平不带一定皱褶,其实不为别的,只是单纯为了放黏黏的鱼刺骨头。
“是不是要开学了?”
老妈故意问我,眼睛撇向我手边的日历,虽然摆放着乱七八糟的鱼刺,但是显眼的31号大红字还是很突兀地印在我的瞳孔里。
我点点头,又回过头看着挂在空白墙上如秋的日历,它的落叶每天纷扬地遗落在昨日的时光里,一去不复返。
“嗯,明天…就是开学了!”我轻轻地道,表情淡定到连我都觉得吃惊。老妈说我都要开学了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不感到兴奋吗?
我说,“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这一年可是我初中时代的最后一年,也可能是我读书生涯的最后一站,我要趁这一年好好感叹,多想想感想。”
于是,我又要被挨了一顿骂,什么最后一年,将来可是要成为大学生的我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在我们四个小孩里头,大姐不负众望,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正舒服地享受温水里的热度。大哥在很早的时候就因为经常在学校里惹是生非而放弃了学业,如偿所愿地外出打工,而二哥本来家里还抱有很大希望,能成为我们家里第二个大学生的,可是却也意外地退出了读书这条茫茫不归路。
于是,我成了我的家里最后一个候选人,大学生这个绝对沉重的包袱牢牢地套在我的肩上,我一点也不喜欢。在满怀期待的时光中,无论做什么都好像要考虑未来的重担,好像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大将军,在一片血光中他也早已厌恶了红色的鲜血,但他不可能捧着琼瑶的纯情宫廷小说乐至不疲地翻阅放松,他必须要装成瞎子一样,看不见战争地杀戮,这才是他所担当的重任。
而我,也正如此境般,高高喊着,我要成为大学生的口号。但我承认我没有大将军的坚毅和责任。我坚决在不喜欢的课本上,浪费时间放空脑袋地发呆,默默地等待每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刻,那是难熬的日子,也是最浪漫的日子。
为什么会浪漫?我想,这就是青春的浪漫,不在意表面上废寝忘食的姿态。
在喊着要成为大学生的暑假里,我一刻都不能怠慢学业,必须很努力很努力去抄着练习册后面的参考答案,尽管我不知道那意思是什么,尽管我还是照答案写上一个‘略’字。
奋斗的人生总是值得庆祝的,老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随机在我的书里抽出几本进行粗略扫描,还特意地戴了一副眼镜,事实上她看不懂题目也不清楚我写的对的还是错的,而我恰恰也和她一样,而每次检查完我都可以上网玩一个小时甚至一个晚上的CF。
在准备明天开学的暑假最后一天,我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整理书包,毕竟那是小学生的作风,对于一个即将是初三的学生的我而言,不让同胞同类失望的我正咬着榴莲面包坐在电脑前,打着我自认为很优美的文笔,写下了一条充满正能量的说说,然后激动地打开了CF的界面。
和我青春一样,展开了疯狂的对决。
老妈斥责我,都要读书了还玩游戏,你可是要成为大学生的人,给你玩一个小时…马上关掉。
我笑笑,戴上耳机,“最后一天,玩个痛快。”
老妈点点头,后天她才发现,我的最后一天,永远都是太阳东升的每一天。
9月1号。
当老妈扯开我的被子的时候,我才从救世主的梦里挣脱醒来,惶惶然才逐渐清醒过来,今天是我新学业征途的一天,老妈早就准备好早餐,等待着我这个即将步入征战的新手在新手村诞生,然后告诉我村子有了危险,让我去拯救大家。不,我想应该是学校有危险,学生都陷入了危难需要我去拯救他们与水深火热之中。
如此一想,甚好,甚好。
于是,我还算挺有精神地起床,洗漱时间毫不放空,然后换上了我认为最舒服的校服,在镜子前用白水拨弄了一下发型,超级自恋地对着镜子作出一个帅气的表情,没有人知道,只有我和镜子。
“新的一天,将面对新一轮的新同学,尽管我长得不是很出众,长得不是特别的迷人,但好歹我也曾是校草,曾迷倒千万少女。那么,准备俘获所有花痴的少女吧,哈哈。”我奸笑。
我的自信当然是来源于我风靡全校的外表,在偷偷萌发的记忆中,我很帅一直陪伴着我度过单身的读书时代,为何单身?我一直都在想,也许我根本就不需要,也许我是在寻找隐藏得太深的那个家伙,也许,我只是橡皮,没法擦出火花而已。
在昨晚睡下前,我就偷偷定制了一个超级热血的计划,热血到连做梦都情不自禁地做起了英雄梦,这个计划,只存于我深不见底的深海里,空灵灵的无声中。
“林泉,好了没?”门外有人喊我。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好几年,倒背如流了好不好,那声音自然也耳熟能详了,我胡乱吃光了剩余的一点酱油粥,抓着空荡荡的书包,牵着我的自行车出了门口。
谈到我的青春,我必须要慎重说明一下,骑着自行车站着我门口,一脸笑容的一米七八左右的大个子,就是扮演我青春里重要的一个角色,他的头发有一小部分是鹅毛般的白发,是天生的白毛,因此他有一个独特的外号,叫做白毛。
白毛跟我相识了有七八年了,从小学就开始在一个学校里,如果他是女的话,大概就可以用青梅竹马来形容我们了,只可惜故事不争气只能演变成了竹马竹马。
前几天去学校看分班情况的时候,我费了好大劲,终于才发现我所在的班级,公告栏上一排一排都被来历不明的手指一个个扫过,白毛高大的身影一下就挤进了里面,结果很快就出来,笑嘻嘻地对我说,“我在三班!我们在同一班。”
然后,我们笑了,“****个热火朝天。”
废弃一个暑假的自行车载着我,穿梭在阳光明媚的光芒中,灿灿的光圈带着温热的温度投射到我们的身上,拉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怎么样?新的学期有什么计划没?你看看我新买的衣服,多酷炫,准备新一天泡几个妞先下手为强……对了,你怎么还是穿校服,没见过你穿过其他衣服的。”白毛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特别自恋地说道,而且还指着我的校服趁机吐槽我的穿着。
我装作很为难的说,“你知道的,我不可以穿的太帅的,不然……叫你们怎么活。”
“我知道你帅,低调……低调。”白毛自然知道帅不过我,不与我计较。
拐了一个弯。
大街道满满都骑满了新生,花花绿绿的自行车眼花缭乱,而更让人缭乱则是沐浴在阳光中牵动情愫,让人无限遐想的女学生,陆陆续续的学生嬉闹着,追逐着,个个神情安定,青春活力,让我感觉到,晨光如火焰般在我们身上沸腾,我的青春,也会像在追逐着东日的升起,渐渐燃烧着。
白毛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认真的说,“我应该要为学校作贡献,认真选出新一年的校花出来。”
我点点头,“最好把校草也选出来。”然后跟他示意我就是这个不二人选。
“今年……不知道有谁跟我们同班。”白毛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被我甩开,怪难受的。
“对了,你有什么计划?新学期的计划。”
白毛玩弄着车铃,道,“也没啥计划,就是想在最后一年……读书的最后一年,给自己留下值得铭记的回忆。”
读书的最后一年。
当这几个字眼传入我的耳朵里的时候,我有点心酸,不知为何,在我试着接受这个结果的时候我本应该很兴奋地接下,可是我却不可能真是心安理得地接下这个我想要的结果,因为我实在不可能会去捧着厚重的书本去畅游啊,翱翔啊,这些太不现实了,更不要说大学生了。我必须要拖着沉重的心理负担,为成为大学生而不停去纠结该去读书还是在最后一年放肆大玩,然后沦落为典型半生不熟的学生。
“努力让你的回忆,变得……更加充实吧。”我哈了一口气,把他推去撞一个路过的女学生,碰出火花吧。
在嬉笑中,我们把车停在了露天的停车场里,拿了代替单车的白色卡片,从人海里挤了出来,“不正当的停车场,都一个暑假了,还不修理好。”我对着发白色卡片的看场大爷吐槽道,但貌似他不理会我。
停车场像一片荒芜的空地一样,赤红色的地面都是坑坑点点,一到下雨天就不得了,鞋子裤子都要遭殃,溅起的污水泼得白色的校服和鞋子都是难看的黄色,校长为了练就我们一身不嫌脏不怕脏的本领,坚决不花钱用水泥铺路,让我甚是感动。
幸好今天是阳光高照的一天,蒸蒸而上的热气就如同大家此刻躁动的心情一般,久久无法平复,很多老同学也偶尔地碰面,互相调侃几句,也就纷纷散了。
三班,初三三班。
“未来一年,请多多关照。”我摆出军人敬礼的手势,冲着教室门外挂着的三班牌栏说道。
白毛推了我一下,“走吧,耍那么多感触干嘛。”
于是,我踏入了初三三班这扇大门,跨过了那条门槛,跨过了我与大家相识的羁绊,在新学期的这一年中,是初中时期的最后一年,也可能是我读书时代的最后一年,无论怎样,都至少不要让自己过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