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不去看他,淡淡的说道:“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东方炎根本不接我的话,直接就说:“何医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你,可笑?这话怎么讲?”我很奇怪东方炎会跟我说一些什么。
“你看到刚才那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是我昨天才御任的女朋友,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可是我偏偏今天就撞车住进了医院。”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只是讲一件事,等着别人下一个结果。
我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就因为这,我就认为你可笑,那不是我更可笑?”
他扬起好看的眉毛疑惑的说:“那?”
我接着说:“如果你出车祸是因为这件事,那说明你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如果不是,你刚才的表现也很坦然,你根本不用想那么多。有人恋爱就有人分手,任何人都有变心和移情别恋的可能,包括我们自己,只是你不走运,你女朋友移情别恋的对象刚好是你的好朋友而已。”
东方炎一下子就笑了:“就这样,只是不走运而已?”
我也笑了:“不然你以为呢?其实你还是走运的,比如说你一天之内让你重新认识两个人,而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两个人,主动权还是在你手上。”
“何医生,听你这样说,我想我今天比较容易睡得着。”东方炎满意的闭上眼睛。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的开门离去。是的,睡着了伤口的疼痛就会减轻,而心上的伤口也会因为睡眠得到片刻的缓解。
下班的时候,千姿的电话又打过来说:“晚上一起吃饭吧,贺凌云请客。”
“我不去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我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拒绝。
“沐阳,你最近好奇怪啊,怎么突然在这么难请得动啊?”
“我年老体弱,你现在找到新的伴了,我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我就不要当电灯泡了吧。”我尽量把语气放轻松。“再说,我真的累了。现在不是手术就是开会,一刻也不得消停。”
“那叫爸爸给你放假好了?好好休息一下。”
“还是不要了,不上班了,无所事事,到时还不得发疯。我撑不住的时候自然会主动拿假。我不说了,我手上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你们晚上玩的高兴啊!”我不等千姿说再见就挂了电话,多年的朋友,我想她是不会对我有怨言的吧!
我不知道千姿和贺凌云去了哪里吃饭,吃了些什么,几点散的。十点多的时候,我正斜靠在床头看书,贺凌云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是我不认识的电话号码,我看都没有看就按了接听键。
“沐阳,是我。”贺凌云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一点都没有变。
“有事吗?”我愣了一下,直接切入主题,因为我很想知道贺凌云到底找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我打电话给你,你一点都不意外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意外吗?”话筒里面一阵沉默。
“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休息了,就这样吧!”我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别,沐阳。”贺凌云马上阻止我。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家医院上班吗?”
“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我懒懒的回答。
“你撒谎!”贺凌云一口否定我的话。
“我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你凭什么说我在撒谎?”我一连串的问题轰炸过去。
“沐阳,不要这样好不好?”贺凌云的声音几乎带着哀求。
“那我应该怎么样?你自己不是说是师兄吗?不如你来教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我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难道,难道以前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吗?”贺凌云有点语无伦次。
我小心的压抑自己,但是还是很反感的说道:“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我有没有忘记有什么关系?贺凌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其实我和千姿,没有什么,只是同一个科室,我刚来她比较照顾我??”贺凌云突然十分罗嗦。
我立刻打断他的话:“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对千姿好一点,她是一个好女孩来的。不要做伤害她的事情,也不要跟她提起以前的事情,就像昨天一样,不要搞得我们都难堪。”我不等贺凌云再说话,立刻挂断电话。
忽然心中无比烦躁,正想把手机关掉,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都没有看,按了接听键对着话筒大吼:“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不要让我觉得你很讨厌。”
话筒传来千姿小小的声音:“沐阳,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冷静下来,立刻平复情绪:“没什么,最近老是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推销电话,烦不胜烦。”
“这有什么好烦的,挂掉不就完了。”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冷冰冰的说:“我这会觉得接你的电话也好烦,我挂了。”
千姿在电话里大叫:“呵,何沐阳,你敢挂我电话。”
“我的大小姐,我哪里敢,你这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我都要休息了。”
“天,这么早,沐阳,你想把这大把的青春就这样睡过去。”
“不然怎么样,天天都累得不行,我现在看到床觉得比我亲妈还要亲。”
“看阿姨听到你这话还不得气死,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你亲妈还不如你那张破床?”
“好了,好了,不跟你抬杠了。想跟我说什么,不要在这里跟我绕弯弯了。”
“就是??”
千姿一开口我就打断她:“两点要求,一不要跟我谈工作,因为现在是我休息时间。二不要跟我谈贺凌云,是因为我跟他不熟,不能给你任何专业意见。”
千姿的情绪明显低落,低低的说道:“沐阳,怎么现在跟你打个电话,要求还这么多。”
我有点不忍心的说道:“千姿,我今天是真的很累,要不改天,或是明天,或是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出去喝酒,我陪你细细聊,好不好?”
“那好吧,你休息,我挂了。”千姿挂断电话。
我开了闹钟,关掉手机,熄了床头的灯,慢慢的躺下来。在这样平静而又黑暗的空间里面,人的思绪很容易变得活跃。
贺凌云和千姿的脸在我的脑海里交叉出现。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要睡着的意思都没有。我一边拍床一边在心里狠狠的诅咒:刚才还说和你亲呢,这会躺在上面又睡不着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
在抽屉里面翻了很久,只找到一个安眠药的空药瓶。然后我打开冰箱,天啊,还有半瓶芝华士,刚好拿来救命,我连杯子都来不及拿,打开瓶盖,就往嘴里倒。
馥郁的果香在嘴里一直漫延开来,像丝绒一般滑过喉咙。我整个人都变轻盈起来。我看了看已经空出来的酒瓶,脚底像踩了棉花一样。摇摇晃晃的回到床上。我嘟嚷着我要快点睡着,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我的病人看到我的醉态,还会不会排在门诊的外面,等着看我的专家号,还会不会相信我端酒杯的手握住的手术刀。
可是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日久经年,一个人对着光秃秃四面墙的寂寞,午夜梦回,一屋子黑暗的冷清。
父母已经不再像年少的时候事事过问,朋友再好都有自己的生活。怎样的排遣,怎样的平衡,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清晨黄昏,喜怒哀乐,我已经被牢牢的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清早去上班,在医院门口碰到贺凌云和千姿,我本来想低着头走过去。千姿却跑过来兴奋的跟我说:“沐阳,早啊!昨天晚上还有没有无聊的电话骚扰你?”
我愣了一下:“没有,我关了手机睡觉,有没有再打我也不知道。”
“如果有人晚上给你打无聊电话,你凶一点骂几句就行了。有的人,就是天生犯贱,属于那种没事找抽型。”千姿可能有点得意她的小幽默,她说完话看看我又看看贺凌云。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千姿的话,但是贺凌云脸色明显一下子变得不好。我拉了一下千姿,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谁知道千姿跺了一下脚:“沐阳,干嘛不给说啊?贺凌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千姿,我真是服了她,不过她也搞不清楚状况。贺凌云是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行,站在那里一脸的无奈。
千姿好像还不打算就此打住,她居然说:“贺凌云又不是说你,你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难看啊?”
“千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我马上打住她的话,这个问题还是不要跟贺凌云讨论了,大概他在心里已经抓狂无数次了,我忽然有点儿同情他。
贺凌云早就等着有人提议说点别的,他像抢答一样的说道:“我也是在路口碰到千姿,坐她的车顺路过来。”
“你不也这么早,怎么晚上睡不着?”千姿根本不回答我的问题,这个家伙跟我嘻哈惯了,可是她不知道贺凌云也在场,我怎么可能像只是跟她在一起这么畅所欲言。
我脑子里转的飞快的说道:“我有个病人昨天做完手术,早点过来看一下情况。跟你说着说着,差点忘记,我先走一步了。”我不再理会这两个人,大步向住院部走去。
我要去看东方炎,给病人最好的照顾是医生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