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您这话倒是提醒老奴了,作人是应该安守自己的本份,不管怎么说您是少爷八抬大轿抬进府来的,虽然是个冒牌儿货,但也是个少夫人不是?是老奴有眼无珠了,这就给您换一碗去。”说着赵妈将那碗饭拿起来,哼笑一声走了出去。
杨荔枝却愣在了那里。她原以为赫连左没有将这件事向外公布,没想到府中的下人早就知道了。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之前他们没有表露出来,突然之间就对自己这样了呢?
她正想着,赵妈又一阵风地走了进来,将换好的米饭往她面前一放,说道:“您请吧少夫人。”
这次的饭是米粒饱满的,颜色晶莹剔透,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儿,但是被赵妈这么一闹,她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这时菊香正好送了筷子来,她接过来想了想,又放到了桌子上。
“怎么?饭菜还不合您的胃口吗夫人?”赵妈见她没有吃的意思,嘲讽道:“不是我老婆子多话讨人嫌,这饭呀,也得趁有的吃的时候吃,就算是家财万贯,万一哪天不小心犯了王法进了大狱,那就想吃也没有了。”
杨荔枝听她的话不是味儿,心里一阵气闷,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她像是话里有话,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家财万贯?什么进大狱?”
“怎么,您还不知道吗?”赵妈见问,夸张地道:“现在整个南城没有人不知道,你那个姨父和表姐因为骗婚的事被我们家老爷关进了大狱。现在呀,还指不定有的吃没的吃呢。”
“你说什么?”杨荔枝一听这话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赵妈不理她,继续感叹道:“唉!没想到财大气粗的杜家就这么完了。杜家也太没算计了,以为把你嫁过来就完事了,还明目张胆地为女儿到赵家去提亲。现在东窗事发,老爷一怒之下命人把他们下了死牢,您这个少夫人恐怕也没几天好当啰。”说着幸灾乐祸地哼笑了一声。
“你说什么?姨父和表姐被关进了死牢?”杨荔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难道我还会骗你?人现在就在牢里关着呢,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赵妈冷冷地说。
杨荔枝这一惊非同小可,呆了半晌,连忙向外走去。
到了外面,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去牢里看一下他们,还是立刻去求赫连云天。她知道回杜家是不可能的了,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同意自己回去的,可去牢里的话她还不认识路。无奈之下她只好一路向下人打听,下人们虽然不待见她,但是听她问起也不敢公然顶撞。
她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打听着,终于来到了牢房门口。这牢房是建在衙门左侧的,跟府里一门相通。牢房的外面不甚宏伟,但很坚固,大铁门前有两个衙役把守着。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见她过去,两个衙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其中一个恶声恶气地问道。
“我,我是这府里的少夫人,想看看被关进来的杜家父女。”杨荔枝没见过这个阵仗,心里有些紧张,顿了一下,说道。
“少夫人?”两个衙役没想到她就是新娶进来的夫人,不禁再次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相貌丑陋,浓妆艳抹,穿红戴绿的,跟窑子里的女人差不多,都有些惊奇,没想到少爷娶进门的是这样一个货色!
他们早就听说杜家父女是因为用假新娘骗了少爷才被关进来的,杜家早已经不像从前了,再加杨荔枝实在长得难看,因此冷着脸道:“老爷有命,此处关的是要犯,任何闲杂人等,没有他的批准都不能进去!”
“二位大哥,麻烦你们行行好吧,我进去看一眼就行,不会耽搁太久的。”杨荔枝见他们不让进,只好低声下气地求道。
“少夫人,对不起,您还是去求老爷吧,我们真的没法让您进去!”两个衙役根本不为所动。
杨荔枝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了玉簪递给他们,说道:“二位大哥,求你们通融一下吧,我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银两,回头我叫人给你们送来,先用这个顶上。”
两个衙役看了看那个簪子,看成色莹润碧绿的,好像还值两个钱,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向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在,便道:“那好吧,我们也是看您着急才放您进去的,您快去快回,别连累了我们!”
“一定一定,多谢二位大哥!”杨荔枝一阵欣喜,急忙点头答应。
“我送她进去。”其中一个衙役对另一个衙役说了一声,就打开大门带她进去了。
杨荔枝从没到过这种地方,乍一进来,心里很是紧张,只好紧跟着前头的衙役。这里都是砖石堆砌而成,异常的坚固。拐过几个回廊后,越往里走越阴暗,又进了一个铁门,下了十几级石阶,终于进到了地牢里。
杨荔枝只觉得一阵恶臭向自己袭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味道。这里的光线非常阴暗,只点着几个照明的火把,外面的阳光完全照射不进来,空气非常污浊。墙壁又潮又湿,到处长着青苔,一些不知名的虫蛇鼠蚁在暗处攀爬着,非常吓人。
越往里面光线越暗,气味越难闻。他们经过一个个紧锁的牢房,杨荔枝看到牢房里的囚犯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着。见到有人来,能动的囚犯都拥到门口喊冤,声音悽惨无比,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发紧。
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门口,衙役终于停下说道:“就是这间了,快点儿!”说完就走了。
杨荔枝站在那里,急切地向里面望去,立刻看到了一身囚服头发散乱的杜其昌。
杜其昌被关进来已经好几天了,以前总是养尊处优,吃的穿的住的都是最好的,如今被关在这种地方,穿着囚衣,吃着残羹剩饭,睡在恶臭的烂泥里,他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再加上担心自己的处境和杜家的安危,更是担惊受怕,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看到有人来看自己,他睁大眼睛努力辨认了一下,还是没认清楚来人。
“姨父!”杨荔枝悲悽地叫了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荔枝?”杜其昌疑惑地问,他是听出了她的声音,但是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自己的外甥女。
杨荔枝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虽然他以前对自己不算好,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如今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她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荔枝,你怎么来了?你的姨母呢?还有龙儿和虎儿?”杜其昌连忙从角落里爬起来,来到牢门前,向左右看了下,没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姨父,我刚听到你被关进来的消息就来看你了,你还好吧?我并没有回杜家,也没有见到姨母还表哥,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哦,原来是这样。”杜其昌一阵失望,但还是勉强笑道:“没关系,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欣慰了。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姨父,你千万别这么说,不管怎么说是您和姨母收留了我,你们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杨荔枝见他神情悽惶,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