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日,直到落日西山,就要望穿秋水的时候,杜应虎才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蹒跚着走进院子。一见到秦氏他就不耐烦地说道:“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您让全家出动到处找我?我正跟朋友喝酒呢,都被你们搅黄了。”
他好像喝多了,面红耳赤的,舌头都大了起来,说话都吐字不清了。秦氏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杜应虎愣了一下。
她自己看着心疼,又哭道:“你这个不孝子,都是因为你,你爹和你妹才会被人抓起来的,要不是你和你哥在外面闯了祸,我们杜家也不会有今天。你还有脸说这种话,你真是不孝啊你!”说着就夺过他手中的纸扇劈头盖脸地打他。
“哎哟娘,您先别打了,您先说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和妹妹被带走了?谁带走的?我******跟他拼了!”说着杜应虎就撸起袖子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
“哎哟,孽障!快拉住他,别让他出去!”秦氏一看急忙叫人将他拽回来,看着他人事不醒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往椅子上一坐,垂泪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都不让我省心,要是他们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呜呜……”
“夫人。”闭月忙过去安慰她。
“闭月,你看他醉的那样儿,我还能指望上他吗?”秦氏愤恨地指了指在小厮身上歪着的杜应虎,对两个丫头说道:“你们先扶他回房,给他弄点儿解酒汤喝,等他酒醒了再带过来。”
“是。”丫头们答应着,急忙上前搀住杜应虎,将他扶向他自己的住处。
秦氏神色悲悽地坐在椅子上,越想越难过,想一阵哭一阵,怎么安慰也没有用。闭月看着她的样子,暗暗在心里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那样狠心地把杨荔枝嫁到赫连家去,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才会有今天的报应啊。
想到羞花也被陪嫁过去,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她的心里就一阵痛楚。
虽然她们并不是亲生姐妹,可却是从小一同被卖入杜家,一起干活,一起玩耍,一起说笑,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感情好的比亲姐妹还要亲,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她们现在仍然还是很开心地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的。
世事还真是无常!如今杜家摊上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如果杜家跨了,自己也就无处可去了,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感到一阵悽凉,这么一看自己倒是比羞花混得还要惨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而自己呢?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哭什么?”她正在出神,杜应龙就进来了。他走进房中,见屋中众人都是面色凝重,神情悲悽,秦氏更是哭得双眼通红,不禁有些诧异。
“你还知道家里出事了吗?我还以为杜家没你这个人了呢!”秦氏一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声说道。
杜应龙面色一红,低下头嗫嚅道:“我刚刚在房间里确实听到外面有动静,可是没搞清发生什么事就没敢吱声,刚才丫头开门叫我我也没敢答应,直到听不到动静才敢出来。”
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缺了几个人,再联想到之前听到杜永芙叫嚷的声音,惊讶道:“是不是爹和二弟三妹都被官兵抓走啦?怎么他们不在这里?”
“你还有脸说?”秦氏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哆嗦着手指着他道:“你们一个个的,平时有事就知道找你爹爹,现在他们有事,你们一个个都像见不得天日的老鼠一样,躲的躲藏的藏,我问你,你们对得起你的爹爹和妹妹吗?啊?”说着她又以帕掩面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娘,我这不是来了吗?”杜应龙越发感到不好意思,又是在下人们面前,面色已经紫涨起来。
秦氏也不想在众人面前给他难看,瞪了他一眼,对闭月说道:“去看看二少爷醒酒了没?要是清醒了就让他过来。”
“是。”闭月看了杜应龙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出去了。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杜应龙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有些坐不住,但是看秦氏脸色不好,又不敢多话,丫头端上茶来,他只好默默地喝着,以掩示心里的不安。过了一会儿,杜应虎打着哈欠,随意披着件衣服走了进来,见杜应龙也在,愣了一下,然后就自己找椅子坐了下来。
“娘,什么事啊?连个消停觉也不让我睡?”他不耐烦地在椅子上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来喝。
“什么事?你爹和你妹妹让赫连云天给抓走了,你还有心思睡觉!”秦氏气闷地说。
“什么?”杜应虎一听愣了一下,抹了下嘴问道:“为什么呀?咱们两家不是刚结成亲家吗?他凭什么抓人呀?”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秦氏指着他和垂头不语的杜应龙说道:“要不是你们惹事生非,赫连左也不会想到要娶你的妹妹,不想娶你的妹妹,我和你爹也不会把荔枝嫁过去,如果这些事都没有发生,你爹和你妹妹也不会被抓到牢里去了。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说着又拿起手帕掩着脸哭了起来。
“娘,您不能这么说呀,这怎么能怪得了我们呢?祸是我们惹的没错,可让杨荔枝代嫁可是你们的主意呀,我和大哥可一点儿都没参与。”杜应虎冷哼了一声,悻悻地说道:“当初我就觉得这事办得不对,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啊?赫连家知道那是早晚的事,可你们非要护着杜永芙,让杨荔枝代嫁过去。现在好了,事情败露了,您却把责任都推在我和大哥的身上。这,这冤不冤枉啊我们?”说着摊了摊手。
“你还喊冤?总之就是你们有错在先,我不管,现在你爹和你妹妹在牢里受苦,你们一定要把他们从牢里给我领回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吃不喝,跟他们一起死了算了!”说完她干脆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
“娘,你别这样,您逼我们有什么用啊?我倒是想救出他们,可总得有办法才行啊,您光哭有什么用啊?”杜应虎皱眉说。
“办法倒是有的,”秦氏闻言急忙止住哭声,说道:“我已经跟刘先生查过帐,凑出了四千两银子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去赫连家赔罪把这银子给他们,把你爹和你妹妹救出来。”说着她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撂厚厚的银票还有一包用锦帕包着的金银首饰。
杜应虎一看到那些钱物,两只眼睛立刻放起光来。这么多钱,正好可以把之前的赌债还清,再把百合包下来,到时候就不用再愁着她出去接客了,可是那样就没有剩余了。他把脸扭向一边不屑地哼道:“娘,您也太天真了,就这点儿银子,赫连云天根本看不上眼儿,这件事这么大,他一定早气了个半死,我看您呀,还是再把刘先生找来好好合计一下,看看还能再多挪些银子出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