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吧,回吧。”老头对她挥了挥袖子,转过园门就不见了踪影。
杨荔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可是内心深处总有些不安,总觉得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羞花早已经在里面等急了,见她迟迟不回去,担心事情有变,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见她正在扑身上的泥土,急忙迎上去紧张地问道:“姐姐,怎么样?他怎么说?”
“没事了,他答应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放心吧。”杨荔枝对她笑了一下,说道:“你现在不能受凉,快回去躺好。”说着又扶她走回房内,让她躺到床上,帮她把被子盖好。
可是羞花还是不大放心,抓住她的手问道:“他会有那么好心?他跟我们非亲非故的,今天是头一次见面,真的肯帮我们?”
一摸之下她突然觉得杨荔枝的手腕空空的,捏了两下,才发现她的玉镯子没了,急忙掀开她的袖子问道:“姐姐,你的镯子呢?”
“哦,可能是不小心掉到哪儿去了,一会儿我去找一找,你不用担心,快睡吧。”杨荔枝急忙抽回手用袖子盖住手腕。
“是不是给了那个人?”羞花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眼圈一红,“姐姐,你怎么这么傻?那只镯子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一件东西,是你最珍爱的,以前你总是看个不停,现在居然为了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那个老家伙?你叫我情何以堪?”
说着她就用被蒙住脸呜呜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她是真的被感动了。她不会忘记自己被咏儿硬抢走娘的遗物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她却为了自己把那么宝贵的东西轻易给了人,原来她对自己是真好的,而自己做的这些事,却是太对不起她了。
杨荔枝不知她心中所想,温和地笑着,拉开她的被子说道:“那镯子就算再贵重,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玉镯,无法跟你这个妹妹相比的,如果娘天上有知,也会为我们高兴的,而且以后我要干活戴着它也不方便,现在没了正好。”
“姐姐,你不要骗我了,你一定很舍不得它对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羞花依然捂着脸嘤嘤抽泣着,哭得一踏糊涂,心中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你不要再哭了,哭是很伤身体的,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杨荔枝拿开她的手,用手帕轻轻地帮她擦拭眼角,柔声安慰道。
她这话又提醒了羞花,她急忙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不姐姐,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它是杜应虎的孽种,我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求求你,帮我打掉他,帮我打掉他,求求你!”
“好好,你先冷静一点。”杨荔枝急忙安抚她,“我已经跟大夫说好了,他下次再来就会帮你带打胎药来的,你放心好了。”
“嗯。”羞花听了这话,怔了半天,才点了点头,然后老实地躺在那里让她盖上被子。杨荔枝看着她的样子,内心泛起一片苦涩,她应该也是心痛的吧?一个小生命,还没有见到天日,就要这样死去了。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过了半晌,羞花突然看着床上幽幽地说道。
杨荔枝抬眸,看着她蜡黄憔悴的脸,心中一片酸楚,她何尝不了解她在想什么呢?
她含泪摇了摇头,“没有,姐姐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是不应该被这件事破坏的。”
羞花听了她的话,侧转身看她,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也认为我这样做是对的?”
杨荔枝垂下了头,半晌,叹道:“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是你想要才有的,所以没人会怪你。你放心好了,安心养好身体,我去叫丫头到厨房帮你炖点补品来,你先睡一会儿。嗯?”
“嗯。”羞花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杨荔枝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放下帐子离去。
羞花将身体躺平,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依然看着床顶发呆。不知不觉间,她就回忆起了之前在这床上发生的两种不幸,一种夺去了她的贞洁,让她丧失了尊严,另一个帮她找回了尊严,又间接获得了权利和地位,她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样,会不会一帆风顺,但是她有信心,只要这次难关能顺利闯过,以后不管遇到任何艰难险阻她也不会退缩,不会被打败。
天心阁内。
“什么?你说什么?新夫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赫连云天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摔在大夫的脚边,溅了他半身的水。
他愤怒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狗奴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新夫人昨天才刚刚进门,今天你就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简直是天方夜潭!”
“老爷,是真的,老朽没有看错,新夫人的脉象的确是喜脉。老朽行医多年,这种脉象没有号过十万也有九千,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老朽怎么的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乱开玩笑呀,您说是不是?这真的是千真万确的,老朽怕自己号得不对,还多号了几遍,的确是喜脉!”大夫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十分镇静地说,现在该害怕的人应该不是自己吧?
赫连云天听了他如此有把握的话,顿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他皱眉在原地走来走去,踱了两步,突然停下来怒目注视着大夫,咬牙说道:“你真的没有看错?你敢拿自己的脑袋保证?”
大夫急忙拱手道:“老朽愿意拿脑袋作保,绝对没有错,如果有半句不实的假话,老朽情愿您把我拖出去砍头。”
赫连云天见他如果有恃无恐,一下子就软下来了,他无法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可是这城中最好的大夫。但是他既然敢诊出喜脉,还敢如果堂而皇之地让自己知道,在官场十几年,他知道这老儿必有所图。看起来唯今之计,得先稳住他不让他出去乱讲话才是。
想通这一节,他面无表情地甩袖道:“此事我一定会找人去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不是真的,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是是,到那时老朽甘愿领罪。”老头急忙躬身说。
“来人呢!”赫连云天向外叫:“带他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
“哎哟,谢老爷,多谢老爷!”老头一听到这个数,立刻喜上眉稍,急忙不停地哈腰行礼,然后乐颠颠地跟着小厮去了帐房。
赫连云天重重地坐在太师椅上,气愤难平。怪不得杜家当初那么急着把女儿嫁过来,原来是因为她早已跟人私通有了身孕。哼,杜家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居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明目张胆地把这种残花败柳嫁到自己家来,往自己的脑袋上扣屎盆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官场的大事大非见多了,这么点小事还不能使他乱了阵脚。他用力握紧了太师椅上的扶手,心中已然有了对策,这件事还不能告诉自己儿子,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掀起满城风雨。一定要先派人暗中查访出奸夫是谁,然后再慢慢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