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已经很知足了,她这个豪门的主母,一定有很多事要做,可是却在这里陪了她这么久,对于她,她是真心感激。
眼见着那管子里的药滴已经滴尽,叶琉没有喊门外的王姐,而是自己拔下了手臂上的针头,然后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发呆。
渐渐地,她那双清美的眸子又慢慢地湿了,泪水沿着脸颊蜿蜒而下,她紧紧的闭了闭眸子,然后毅然地擦去脸上的泪,起身下床。
“嘶——”
但是下一瞬她就禁不住低叫一声,尽管之前她已在王姐的帮助下活动了两回,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身上的痛楚以及双腿的疲软还是又觉得难以承受。
特别是她的双腿无法并拢到一起,那诡异又别扭的走路姿势让她羞赧屈辱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她却没有再回到床上去,她身上穿的是王姐给她换上的一身棉质睡衣,她的衣服已经成了一片片破布,她又从床头拎了一件宽大的西服穿在身上。
那上面如兰似麝的香气让她浑身一阵发抖,但是她没得选择,她不能被人看见这幅走路姿势。
她慢慢地走到门口,开门。
“呃,小……小姐,你有什么吩咐?”王姐立刻迎上来。
“我没事。”叶琉平静的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王姐闻言不由一阵大急,“夫人出去了,你等一下吧,她一会儿就回来!”
她怎么能等呢?她要的就是这一刻,这是她在卧室内听了好久才等到的时机!
“王嫂,你让我走吧——我……”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泪水又扑簌簌的落下来。
王姐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苍白,却眸光坚韧的女孩,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作为曹家元老级的仆佣,她当然明白即使夫人再怜悯这个女孩,但打发她的手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无疑这个女孩是聪明的,这样离开,既保留了最后的尊严,又避免自己再受伤,避免伤到夫人的颜面,同时还把自己那份对不公命运的反抗和不满无声的表达在其中。
同情地看了女孩一眼,她禁不住又道:“小姐,我找人送你吧?”
“不用了,我没事!”叶琉回过头来对她笑笑,然后义无反顾的出门去了。
迷蒙的夜色中,叶琉沿着那各色云英石铺就的路面走着,看着来时让她惊叹的美丽景色,她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泪水禁不住再次倾泻而下。
如果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该有多好;如果她不那么固执,该有多好;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有多好;如果……
可是人生哪有什么如果呀,她真是个傻瓜!她在模糊的泪光中惨淡而自嘲的笑。
忘记它吧,将这屈辱而伤痛的一页掀过去,不能惩戒强暴自己的人,她又做不来古代那些烈女失贞后自裁的壮举,那么也只有如此了。
她挺直了脊背,然后招呼对面一辆打回程的计程车,却没有注意到在她登上车子的那一瞬,几辆车子簇拥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房车停在了十二号的门牌前,一个穿着湖蓝色手工西装的高大男人优雅的从车内步出。
男人倨傲的抬头看着那灯火鼎盛的屋子,黑金色的眸子快速的划过一抹期待……
夜色深沉,天边寥落的几颗星辰,和近处繁华都市的七彩霓虹呼应着,将寂寂夜空点亮。
狭窄的老式公寓里,白炽灯散发出的耀眼光线在浴室氤氲的水汽下显得一片迷蒙,叶琉赤着白皙如玉的身子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的任那温热的水浇在自己的身上。
冲了一阵子,她就抓过一边的肥皂拼力的搓着,那肥皂的白色泡沫顺着水流纷纷滑下,但是她却还是觉得不够,狠命地再搓一遍……可是搓着搓着她忽然就恼了,一把将手中的肥皂掷在地上,然后蹲下身抱着头失声痛苦。
怎么能洗得掉呢?洗不掉的……
掀过这一页,重新开始,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这些话好说,但是做起来却太难。
那些屈辱的记忆如同在她的头脑里生了根,不管她如何努力,都如影相随,她几乎要崩溃了……
“叮咚咚——叮咚咚——”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被吓了一跳,赶紧围了浴巾去抓一边的手机。
“姐,你怎么还不回来?很晚了……”按下接听键,妹妹那清甜却带些撒娇的声音就传入耳膜。
她一怔,才猛然想起忘记给家里电话了,她现在待得这房子是她的大学好友穆欣欣租的房子,这姑娘这段时间正准备结业考试,囚在学校里拼命K书,就让她帮着打扫照看房子,所以她有这里的钥匙。
她这幅模样又怎么敢回家呢?别的尚且能掩饰,但那兽性男人留在她脸上的吻痕该如何解释呀,她不想亲人们知道这件事,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和痛苦,所以就想在这里躲两天。
“小璃呀……”她深吸口气,然后故作平静的压低声音,“我今晚估计回不去了,饭店里明天有很多订单,要准备,你们先睡吧,让爷爷奶奶不要担心!”
“哦。”叶璃不疑有他,很是心疼的道:“姐,你不要太拼命了,身体要紧……”
“好了好了……”她故意做出欢快的语气,“小璃,我知道,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挂断电话后,她又闭着眼靠在墙壁上无声的流泪,良久,才透过那飘渺的热气看向镜子里的那个嘴唇红肿,脸颊和颈子上都是一片青紫红痕的女人默默道:坚强点吧,叶琉,你肩上有的是责任,你没有时间和资格恣情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