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赶妈咪走吧?爷爷都躺在那个冰冷的大木盒子里再也不陪念念玩了,奶奶又整天哭,你要是再赶妈咪走,休想我再理你……”小人儿红着眼圈,倔强地瞪着老人,一幅不容商量的语气。
老人的笑容不由一敛,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痛楚,沉默了片刻,目光犀利起来,停在了叶琉的脸上。
叶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是误解她想凭着儿子的拥护爬上曹家少奶奶的位置,“呵……”她不由嘲讽的笑了起来,然后毫不辟易的迎视着他的目光,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老人。
“曹老先生,您大张旗鼓的将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有何指教?”这时她率先开口了,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在和他浪费时间,轻我者我自轻之。
她语气中的疏离漠然让老人的脸不由更沉了几分,老人看她一眼,并没有理,而是又转向小人儿,“念念,去外面找金爷爷,让金爷爷带你去看他养的小龟,太爷爷有话对妈妈说。”
但是小人儿却不仅不动,反而搂紧母亲的脖子,曹老爷子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念念……”叶琉却看也不看他,只对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平静温和的笑,“去外面找金爷爷玩吧,你放心,谁也欺负不了妈咪,因为妈咪不贪婪,一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会要。”
小人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看着母亲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无谓,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出去了。
“坐——”待小人儿出去后,曹老爷子忽然指着一边的椅子对叶琉道。
“不用了,曹老先生,我站着就好!”叶琉的态度依然客气而疏离。
“丫头……”曹老爷子看着她的这副态度不由摇了摇头,犀利的眸子里满是伤感和复杂,“你何必有这么见外呢,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要,可是你拿走的东西却都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让叶琉微微一怔,随即会意,美丽而平静的脸上浮起一丝真实的歉意,“抱歉,曹老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你喜欢就能得到,同样有些东西也不是你不想要他便不会追随你,比如厄运,再比如你的孙子曹景芃对我的这份霸道的感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的拒绝过他,而且是好多次。”
“……”
“另外……”语气微微一顿后,她又继续道:“像你口中说的这些重要的东西,其实是谁都无法将它们真正的拿走的,你觉得失去了它们,是因为你太不知足,想将它们抓得再紧些,而这些东西却像沙一样,从你的指缝间溜走。”
闻言老人身形一震,一双浑浊的苍老眸子带着慑人的凌厉光芒落在她的脸上,与她那双满含着真诚和悲悯的美眸对视着,良久,目光渐渐地暗下去了,就犹如生命在他那老迈却依然高大的躯体里慢慢抽离一样,那挺直的身躯也似乎在瞬间一片萎蔫。
看着他,叶琉不由的有些不忍,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才有轻声道:“老先生,有些东西其实一直都还在原地,真的……也许有时只有旁观者才能看得清吧。”
老人听了她的话,却又是一震,忽然抬起头来,语气有些迫切,“是吗?丫头,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他的认真,让叶琉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老人浑浊的眼中慢慢的渗出点点泪意来,脸上也是一片悲凉,“你骗我的,我知道……阿丰最后也没有原谅我,他最后的心愿里根本就没有我,没有我……伤害太多,将那些父子深情终于还是一点点的磨掉了耗尽了,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我最引以自豪最看重的儿子呀……”说到最后,老人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看着这样的老人,叶琉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该是每个为人父母的心目中最大的痛吧,她平凡普通的祖父母是,这个叱咤一生、呼风唤雨的老人也一样。
“丫头,其实那年的那场大火我真的是不知情,是洪帮的一个弟子自做的主张,和杏儿也没关系,那个人后来被逐出了师门……可是说来说去,起源也是因为杏儿和凌悦的关系,才给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其实罪魁祸首真的还是我呀……是我对不起阿丰啊,其实我也很喜欢我那个小孙女景茗的……”老人竟然抽噎起来,双肩抖动着,像个孩子。
叶琉垂首看着老人,半响,在心里轻叹摇头。
“……什么?住在这里……你的意思是你不再反对我和曹景芃的事?”叶琉惊讶的看着那个已经平静下来的老人。
“丫头,其实说实话,我对你的印象一直都不错,除去家庭和身份外,你做我的孙媳妇确实还不错,之所以反对你们在一起,也是因为……哎,这些就别说了……如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长子,我真的不想再失去长孙,我时日不多了,真的不想在最后还众叛亲离,哎……”老人一边叹息一边道,满脸伤感和忧戚。
叶琉惊讶于老人的坦诚,看着他,只觉得有千言无语的不满也顿时说不出口了。
“只是,丫头……还有一点,恐怕短时间不能如景芃所谋划的一样,在下月初三娶你过门,因为……他毕竟刚刚丧父。”说到最后一句,老人禁不住又满目悲伤。
“啊……”
叶琉又是一怔,曹景芃准备要在下月初三和她结婚吗?只是他却没告诉她,呃……好像他们领证那天晚上,他将她折腾够了的时候,是曾经说过要给她一个什么浪漫的惊喜,只不过当时她累极了,昏昏欲睡,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