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妓女很年轻，身材诱人，而且一脸小女生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她长得还有点像宋歌。在她身后有一个拉皮条的中年妇女，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
找不找小姐？
她说的小姐，便是另一边整装待发的妓女。难怪，现在的女孩都不愿意人们叫她们小姐了。小姐，包含了更多的暧昧成分。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站满了整条小街，我如同误入雷区。
也许，我不该来这座南方城市。尽管宋歌是一个小姐，但我找的小姐还不是鸡，更不是那种昼伏夜出到处找食的野鸡。我对宋歌充满了新的幻想。她一定会回心转意，她误上金老板的贼船是迫不得已。
耶利亚，神秘耶利亚，我一定要找到她——！
据说，宋歌和金老板闹翻之后，去了东城一家歌舞厅当坐台小姐。还有的人说，她在另一家夜总会里跳艳舞。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哪一家干，东城有好多家。繁荣“娼”盛，但我坚信宋歌还能坚守革命阵地，决不会下水。
暮色苍茫看劲松，
乱云飞渡仍从容，
天生一个仙人洞，
无限风光在险峰。
我让妇女别拦住人走路，但她反倒拉住了我的胳臂。我还是摆脱开她的纠缠，径直向前走去。
夜色朦胧。我的头脑一阵晕乎，双腿软绵绵的，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我就在那时候看到了宋歌。在一家迪厅里面，她浑身抖动，脑袋摇来摇去，很疯狂的样子。不知谁告诉我，说她吃了摇头丸，已经由不得自己控制了。
大哥走吧，跟我走吧，去一个让你高兴的好地方！
去哪儿呢？
宋歌几乎不认识我了！她不问我是谁，她说过去的一切只会给人带来痛苦。她说去一个叫香格里拉的好地方。我听说香格里拉是一个外来词，一个老外在云南和广西一带交界处发现的好去处。上海有一家香格里拉大酒店，生意很火爆。
宋歌跌跌撞撞地把我拉到一间黑屋子里。门有人从外面反锁上了。她说：别怕，有人在外面站岗放哨，大哥，还犹豫什么呢，快干吧！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底，全完了！我在小时候常常学着胡汉三的口气说一句话：完了，两万斤大米全完了！潘冬子把今日无米的牌子，换成了今日售米的牌子。就这样，两万斤大米都让闹红的穷老百姓们抢走了。
我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宋歌竟然变成了如此的小姐模样！小姐拉客的事情并不鲜见，问题是我看到了宋歌在做这样拉客的生意，并且很有敬业精神，以至于自始至终没有认出我是谁来，简直不可思议。
宋歌从金老板那里拿到了二十万，本来想在南方城市扎下根来，但她迷上了蹦迪，最后在寻求刺激中，让摇头丸毁了她。事情真就这么简单。拉皮条的妇女警惕性非常高，我的眼镜帮了我不少忙。她认为眼镜是学问的标志，一开始就非常信任我，便说了宋歌的许多事情。我对妇女说，宋歌是我刚刚新婚不久的老婆，突然跟金老板跑到南方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宋歌说：你喜欢唱什么歌？
我说，什么也不喜欢，无所谓，只有一个条件，你快马上跟我走。
去哪里？包夜还要加钱的啦——？
情况急转直下，拉皮条的妇女已经把门锁上了。我没有了任何退路。我不折不扣地成了一个嫖客。所不同的是，我嫖的是宋歌。我可以自欺欺人地说，我的灵魂不在场。但这不可能，当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灵魂恰恰在场。这一点，让人更加痛苦。我的灵魂看到了我的身体的全部演出。
屋里只剩下我和小姐。而且，这个小姐的的确确还是我曾经深爱过的宋歌。我无法指责她，正如我无法在这个时候指责自己一样。我想大声痛哭，为她，也许更是为了我自己。我比她要丑陋、肮脏和无耻的多。
我给你唱，喜欢听什么歌？
我心不在焉，而她非要给我唱一首《把根留住》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