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观,洛水宫下院,天下道教圣地之一,历史极早,在人间共有道观九处,声名响亮,香火鼎盛,信徒无可计数。
苏长生此时作了寻常士子打扮,身后背着包袱,正站在青州洛山正一观前,看着来来往往,面目虔诚的善男信女,一时恍如隔世,感慨万千。
这处正一观规模极大,雕梁飞檐遍布洛山,远远看去,整个洛山全是各式建筑,巍峨壮观,古朴肃穆。
大殿前有只巨鼎,苏长生上前进了香,随着人流进了大殿。
大殿里贡着三清四御,五方五老,苏长生心下虽不以为然,也只得上前进了香,转了一圈,寻了一位年岁不小地知客道人,言明捐建,被知客迎进了侧殿。
进了侧殿,续了不少话,苏长生才问道:“道长可还记得,大约十一年前,冬天时候,有位姓张的老丈带着孙女来这里投奔弟弟?他弟弟在这里做香火道人。”
那知客不预他有这么一问,沉思半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越来越浓,最后哈哈笑道:“苏居士说的是她!”
笑容满面的脸上显出温馨的回忆神色,“居士若不提,贫道都险些忘了,那小丫头叫做……碧儿!对,张碧儿!”
那知客似沉浸在回忆里,好一会,才笑道:“那小丫头可真可爱!”
苏长生点点头,也不说话。
“那时贫道才做知客不久,与她倒是熟悉的很呢,记得那年她来这里不久,便被咱们观里供奉的老神仙看中,三人都被送到上院洛水宫去了,最后听说还做了尊主弟子呢,这事在观里也曾轰动一时,贫道也就在那时,才知道原来正一观上面还有真神仙呢!”
苏长生心里不由一笑,想不到她也修道了,日后该能见面吧?
那知客又问道:“不知你们……”
苏长生道:“啊?哦,朋友,曾是好朋友!”
留了些银子,苏长生下得洛山,往孟州行去。
四面高山围着一片几十里大小的山谷,谷里寸草不生。
这地方叫做战龙谷。
修真界有关圣灵朱雀传说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朱雀大战烛龙的火原,一个便是眼前的战龙谷。
传闻上古之时,人类孱弱,有应龙兴风作浪,残害生灵无数,惹得朱雀恼怒,出手将应龙斩杀在这战龙谷。
传说这里原是一片高山,那一战应龙覆灭,生生将高山砸出一座山谷。
苏长生此来自不是为了瞻仰圣灵昔日的辉煌,而是为了传闻间的一样物事。
此时他正立在一片水洼之前,手里捏着从梁易虎那里得来的玉颈瓶,一脸沉吟之色。
那水洼不比寻常,方圆不过十余丈,里面液体漆黑,黑色的液体都浮在一股岩浆一样的红炎之上,那红炎仍在燃烧,不时有黑水化为白雾,消失不见。
传闻这黑液乃是应龙尸体所化,能消蚀万物,红炎乃是朱雀所留,日日炼化黑液,据说这水洼原有湖泊大小,年深日久,被红炎消磨的只剩眼前这么一点。
这水洼叫做化仙池,黑液叫做化仙水,单从名字便可知其厉害。
苏长生刚想试下手里玉颈瓶会否被化仙水消解,冷不防袖子里窜出一道白光,衔起玉颈瓶“扑通”一声进了化仙池。
苏长生惊叫一声“雪诗!”
来不及担心,已一眼看见那雪诗口中衔瓶,在化仙池里学着蛤蟆游得开心,不时来一式狗刨。
苏长生不由一呆,心里对这小兽不免刮目相看,在崇贤殿里不见师伯提起,还以为是师伯不愿说什么,现下看来,多半那师伯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袖子里还藏了只小兽,连眼下名震修真界的化仙池都视若无物,这家伙可真厉害。
又皱眉心道:“这小兽莫非不是哪位师叔伯豢养?”
一时也弄不明白,索性不再想,这小兽厉害点对自己总没坏处。
见那玉颈瓶果然完好无损,心里长长出口气:“可总算有件克敌制胜的撒手锏了!”
那小狗在化仙池里游了半晌,用力一吐,玉颈瓶正落在苏长生脚边。
苏长生微微一笑,道:“你倒机灵!”弯腰捡起玉颈瓶,入手不重,与空瓶相若,拧开瓶盖,便见里面装了满满一小瓶化仙水,鼻子凑到瓶口闻了闻,白水一般,无臭无味。
盖上瓶子,看着眼前一池化仙水,心里暗自欢喜,以后这里可要时时来了,这一小片化仙池怕够用一辈子!忍不住叫道:“雪诗,你可真……”
话未说完,一道白光飞入嘴里,还未反应过来,嘴中物体已化了清气,散入身体。
苏长生被惊吓不轻,忙运功查看,良久,皱了皱眉,竟是一无所获。忍不住叫骂道:“你个小畜生,刚要夸你一句就得意忘形了?给我吃的什么玩意?”
那雪诗“汪汪”叫了两声,也不理他,在化仙池里耍的自在。
苏长生再要骂上两句,异变骤生,只见那一池化仙水纷纷化作白气,不过片刻竟都无影无踪,那红炎又燃了一会儿,也消失的不见踪迹。
不过盏茶时光,眼前只剩下一片灰乎乎的石头,化仙池就这么没了。
苏长生心痛的要命,一个保命手段就这么丢了。
又摸摸浑身上下,心道:“莫不是什么内丹,龙珠?只是怎么一点功效不见?”
苏长生念头转了半天,终于叹口气,喃喃道:“罢了,没了便没了罢,不靠它也不见得不能取胜。”瞪了正撒欢快活的雪诗一眼,将玉颈瓶珍重的放进怀里。
远远地,青铜山已依稀可见。
苏长生站在一处土坡上,看着远处的青铜山,呆呆发愣。
这次下山,最重要的就是将心中未了之事一一安排好,好心境平和的冲击元丹境。
只是苏长生此时离家还甚远,心中已忍不住“怦怦”乱跳,思绪万千,险些把持不住,若真进了家门,怕结丹想也不必想了。
心下一狠,叹道:“若能结丹,自能相见,若不成,便当没我这个儿子罢!”说罢又不由自嘲:“我也算做儿子的吗”转身往来路走去。
离家越远,心境反而越平和,待青铜山已全然看不见了,苏长生驻足而立,苦笑道:“这时候心境倒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