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求…你不要……不要用尖针刺饴儿的脸,饴儿好怕,娘亲——娘亲!你在哪里?”六岁的甘如饴在牢房里大哭,不断挣扎扭动。
鲸墨官对这种哭喊求饶早已麻木,但是此刻,看着这个被绑在柱子上的红衣小娃娇嫩的面颊,捏着刺针的手竟有些犹豫。
“一定要刺在脸上吗?”童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参见太子。”鲸墨官急忙转身下跪。
这少年身穿白底金黄纹龙服,正是九岁的东方澈。虽然年幼,骑马武术却学得有模有样。而且人小鬼大,精灵淘气,经常喜欢搞恶作剧捉弄人,也常常溜到自己喜欢去的地方玩耍,让宫女太监头疼不已。
偏偏皇上对这儿子宠爱有佳。有一次东方熙检查文课,令东方澈默写《孙子兵法》的其中一段,并谈谈自己的理解。当时东方熙只是,随便说说,并未指望儿子能有什么精辟言论。怎知东方澈就沧镜王朝的战事而举例说明,东方熙忍不住也参与了讨论。他发现儿子虽然观点稚嫩,但是竟然有几处跟自己不谋而合,龙颜大悦,问他如何知道这些。东方澈却跪下求饶说父皇饶命,孩儿偷偷溜进上书房看到了父皇批阅大臣们上奏的折子,只觉过瘾,并且加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
从此,东方熙虽然还是会声色俱厉训斥东方澈,也会狠狠罚他,但是对宫里给儿子这个“混世魔王”的称号还有些颇为自豪。其他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平常对东方澈十分恭敬,至于他的乱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太子,依照《沧镜律》:‘鲸,墨刑于面也。’故须刺在面颊。”
“既有‘面额‘、‘面首‘、‘面门’之词,想必这额头也是面上一分,干脆给这个哭哭啼啼的女娃刺在额上吧。”
鲸墨官明知太子说的是歪理,但是忽然想起传言说这女娃虽然是罪臣之女,但她的亲娘被皇上召进宫了,谁知她以后会不会女凭母贵,干脆就卖太子一个人情,省得招麻烦,也不算自己失职。
甘如饴看着刺针离自己越来越近,害怕不已,气喘发作,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额上的刺痛让甘如饴慢慢醒来,发觉自己已从柱子上放下,卧在牢房里的茅草中,旁边刚才那个华服少年负手而立,一身英气,尊贵不凡。
“不就是扎几针,至于鬼哭狼嚎么,真是没有用。”东方澈看着幽幽转醒的甘如饴,轻轻斥道。
“你的脸比苹果还红,但是不好看。”东方澈就地坐下,双手抓着甘如饴的脸蛋。
甘如饴呆呆地望着她,忍住疼痛,但是心里又委屈,又恐惧,眼泪又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难怪我偷听母后说女儿家是水做的,只会在这掉眼泪。”东方澈侧过身,把甘如饴的小小身子拥在怀里,说:“可是父皇说男人的胸怀是广阔的大海,海纳百川,不就是把所有的水汇集于此吗?”
外面走过的狱卒听见,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心想真是有其老子必有其儿子。
“你是谁?”甘如饴觉得这怀抱虽不如娘亲的温暖舒适,但将就一下吧。
“我是澈,你得叫我澈哥哥,小喘气。”东方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颗紫色形似核桃的吊坠,清香扑鼻,系在的甘如饴颈子上,“啪”打开“核桃”外壳,其中藏有一丸药,他拿出来塞在甘如饴的小嘴里
“舅舅说这个可以止痛,可是我不怕痛,看你这么没有用,遇到疼就哭,就给你吃吧。”
甘如饴吞下药,眼泪汪汪看着东方澈:“澈哥哥,是不是吃了这个,我头上那些黑蓝的字就会消失?”
“不是。为什么要消失?有了这个印章,我一眼就能认得出你呀。”这时候,狱卒匆匆跑过来,急急央求:“太子爷,皇后娘娘正在到处找您,您请回吧。”
东方澈站起身,轻触着甘如饴额头的刺字:“小喘气,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再见。”转身跑掉。
他没有想到,第二天他再来时,她已经不知去向,狱卒只知道她被封大人抱走了。
她也没有想到,他离开之后,她就头晕目眩,发起高烧,一觉醒来居然躺在一张柔软舒服的床上,若不是看到颈子上系着的“核桃”,还真以为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