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关于“令”。“令”是通用于他人的表敬语素,无年龄和辈分之别。有时,若对方与其亲属谁长谁幼不好确定时,也往往用“令”来代替“尊”和“贤”。
《歧路灯》中,由“令”构成的表敬称谓主要有:
对对方长辈的称呼。有“令祖父母、令祖、令先君、令尊、令堂、令叔、令世叔、令舅、令姑”,其中,“令尊”专用于称呼对方的父亲,“令堂”专用于称呼的对方母亲。如:
程嵩淑道:“听说你还要启迁令祖父母,改穴调向。有这话么?”(62·578)
嵩淑道:“这是令祖诗稿,家中有藏板,如何说不知道?”(20·202)
因问道:“尔文如此剀切,可以想见令先君家教。但昨日众先生俱言尔素行不谨,是何缘故?”(56·518)
娄潜斋道:“绍闻,这是做啥哩?令尊在日,你家有这东西不曾?你且说,你见过不曾?到如今令尊灵柩在堂,你公然竟是如此!你如今去开开厅房门,我到令尊灵前痛哭一场,有负托孤之重。”(20·203)
逢若道:“……像如我有个朋友,叫做林腾云,要与他令堂做寿屏,要一班戏,与我商量。我说此时苏昆有一个好班子,叫做霓裳班,却常在各衙门伺候。……”(21·208)
饮酒中间,店主道:“茅爷,你通不吃一盅儿?令叔老大爷去世,想是大数该尽,也不用过为伤心。”(22·218)
恰好孔缵经陪的谭绍闻回来,程嵩淑道:“令世叔今已成了贵老爷,可虔申弟子之礼,待明日开绛时,可从新执贽叩拜。”(55·516)
周小川道:“令舅王爷昨日起身下苏州去了。因是苏州有书来,闪下二百匹绸子,在作坊里染,老染匠已死,他儿子不认账,有抵赖的意思。伙计因是王爷亲手交的,同的有人,所以带上书来。王爷昨日起身去了,将来只怕在元和县还有官司哩。”(44·403)
因问隆吉道:“王贤弟,令姑老伯母,性情厉害么?”隆吉道:“家姑娘性情仁慈,舍表弟轻易不受半句气儿。”(17·174)
对对方平辈者的称呼。有“令兄、令姊丈、令弟、令表弟”,如:
潜斋道:“久违令兄,偏偏不遇。”孝移道:“明日闲了,叫令兄回看俺罢。”(4·32)
潜斋道:“要撑令姊丈体统门面,也还不在酒席上。”(12·137)
孔耘轩道:“弟姓孔,在文昌巷内。这位请令弟的,姓谭,在萧墙街。”(2·17)
夏鼎道:“咱虽是同盟弟兄,但盛大哥是大主户人家,像令表弟还搭配上,咱两个就欠些儿,我所以几个月不曾上他家去。今日讨个空儿来望望贤弟,近来久不见面,竟是着实想的慌。”(37·345)
对对方晚辈的称呼。有“令郎、令爱、令婿、令侄、令甥”。其中,“令郎”专用于称呼对方的儿子,“令爱”专用于称呼对方的女儿。如:
侯冠玉道:“令郎资禀过人,三个月读了三本儿《八股快心集》,自是中人以上可以语上的。”孝移道:“感谢先生指引。”(11·119)
沈晓舫诊了脉,到了碧草轩,告于孔耘轩道:“令爱之症,固是气血两虚,但左关的脉,现了危变。……”(47·436)
程嵩淑接看,也放到桌上,说道:“耘老,你看令婿自己把家业闹的亏损了,却去九泉之下生法起祖宗的骨殖来。可恨!可恼!咱们不得束手旁观,睁着眼叫他陷于不义。”(62·576)
谭孝移道:“弟之相请,原是连令侄都请去的。”(2·17)
周小川别过谭绍闻,向当槽说道:“这个人,他说是我行里王春宇的令甥,也不知是也不是。他要走,随他便宜。我只怕他是骗子拐子,你眼儿也撒着些。”(44·404)
对对方徒弟、伙计等的称呼。有“令徒”“令伙计”。如:
希侨道:“你这令徒,怎的不言语?”(16·167)
绍闻到赌场,张绳祖说道:“起来了?好呀,令伙计输了二百八十串。”(26·251)
为更直观地说明《歧路灯》中“尊、贤、令”的用法与区别,特列如下表格:
(二)含表谦语素的称谓
1.“家”“舍”“小”。一般用于称自己的亲属,以示谦意。此外,“小”还可用于自称,或称与自己相关的非亲属成员。
(1)关于“家”。主要用于自己的亲属中比自己辈分高或者与自己同辈但年龄较长的称呼前。《歧路灯》中,由“家”构成的表谦称谓主要有:
称自己长辈的。有“家父、家母、家伯、家叔、家伯母、家母舅”:
阎楷道:“家父若是康健,不过五个月就回来。要之,家父就是康健,现今过了六十岁,在家就受些艰窘,我也不肯来,也就不敢来了。”(23·223)
逢若道:“家母适才叫小价寻我,想是家中有事。交完东西,我去罢。”(23·228)
娄朴回来道:“家伯年老,未免语言重些,世兄只领略家伯的意思罢。”(63·598)
二人方欲行礼,茅拔茹搀住,说道:“论起来,我还该与二位磕头哩。我家里家叔不在了,昨晚有信来,真正活气死我。二位坐下,我说。”(22·216)
绍闻叩其所以,张正心道:“昨日回家,家伯母与家伯商量了一天,家伯情愿出二百金作典,家伯母情愿出三百金作买。世兄以为当从那项?”(68·650)
话犹未完,守斋的仆人来说:“北后街顾家有人寻鲍相公哩。”鲍相公失色道:“是家母舅着人寻我哩。我来时原不曾到母舅家去,本意不叫家母舅知道我进城来。不知怎的又知道了。这不可不去,我只得失陪。”(34·318)
称自己平辈的亲属但年龄较长者。有“家兄、家表兄”:
贻安摇手道:“我不信。家兄当日因为这个宗儿,化了二百两以外。亲口许陈老师五十两,陈老师依了,老周执拗不依。那老周是个古董虫,偏偏他如今升到江南做知县了。”(34·319)
绍闻道:“昨日王经千与家表兄算我的欠债,通共连本带息,是两千一十几两。”(84·804)
(2)关于“舍”。主要用于自己亲属中的平辈但年龄较低者或比自己辈分低者。须注意的是,“舍”一般不能用于自己的下辈直系亲属,如不能称自己儿女为“舍儿”“舍女”。《歧路灯》中,由“舍”构成的亲属称谓主要有:
称自己平辈但比自己年龄小者。如“舍弟、舍二弟、舍表弟”:
耘轩叹了一口气:“我竟是说不出口来。叫舍弟说罢。”(20·200)
盛希侨道:“论我一向不成人,这也是人所共知的;把家业化费了一点子,这也瞒不得人。若说俱是我葬送了,我万万不服。这舍二弟身上,也化费的不少了。论起舍二弟,我何尝不见他亲?……”(68·654)
隆吉道:“我与舍表弟议定,在地藏庵范师傅那边。每人二两分金,叫他摆席。”(15·161)
称自己晚辈但非直系亲属者。如“舍侄、舍甥、舍表侄”:
娄潜斋道:“家兄只好料理庄农,如今老了,还闲不住,还料理园子种莱吃。舍侄质性不敏,家兄只教他乡里看庄稼。”(2·16)
孔耘轩道:“今日请小婿,还请有张类哥的令侄及舍甥、舍表侄相陪,在后书房候已久了,叫他弟兄们会会。”(38·355)
邓三变道:“舍表侄尚未到署。虽说立雪情殷,犹恐宫墙过峻,不敢遽然登龙,容俟俯允之后,弟改日率来拜谒。”(52·488)
(3)关于“小”。在用于辈分较自己低的亲属前时,“小”与“舍”可以通用,但“小”同时又能用于自己的下辈直系亲属前,如称呼自己儿女为“小儿”“小女”,此外,“小”还可以用于自称,如“小弟”“小侄”,或者称与自己相关的非亲属成员,如“小徒”。《歧路灯》中,由“小”构成的亲属称谓主要有:
称自己的晚辈亲属。如:“小儿”“小女”“小婿”“小侄”:
惠养民笑道:“府上内造极佳,甜酥入口即化。只为这个小儿资性颇觉伶俐,每日可念《三字经》七八句,不给他点东西儿,就不念了。来时已承许下他。”(38·356)
大家哭罢时,孔耘轩向王氏与谭绍闻道:“亲家母,姑爷,小女自到府上,不曾与府上做一点儿事,今日反坑累人,想是府上少欠这个福薄丫头。棺木装殓,一切俱听府上尊便,不必从厚,只遮住身体,便算便宜了他。”(47·441)
孔耘轩急接口道:“小婿近日文行如何?自然是大有进益。”(38·355)
(谭绍衣)口中无言,心内有话,说:“我这个族弟,仿佛记的,我叔在丹徒族谱上,写的是谭绍闻。这个侄子,不知是什么名子。……这个小侄,又要旷他工夫。更有宗可虑处,学台案临,他父子万一齐进了学,人便说是谭道台的关节。……”(89·836)
用于自称的。如“小弟”“小侄”:
张正心渐次说到房子赁价,谭绍闻道:“……咱兄弟们商量,小弟既然到此,也无屡迁叠徒之理,不如即成了府上一宗小宅院。异日回去,咱省城房子颇艰,亦可出赁他人。”(68·649)
谭绍闻道:“小侄也未尝执一,定要启迁。既是众位老伯这样指示,想是行不的,小侄就恪遵成命。”(62·584)
还有“小女人”“小媳妇”。如:
王氏道:“我对大相公说就是。”薛婆见王氏不肯深管,说:“老太太休错了主意,好大一注子银钱哩!小女人且回去,好事儿不是一时一霎就成的。”(93·8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