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死亡的竞速比赛拉开帷幕。
御林军纵马驰骋,口中发出必胜的呼号。
这是一群比狼更凶狠,比虎豹更凶残的野兽。
很快那只可怜的野狼,就被这群人皮野兽围拢在了中间。
他们原可以将这野狼一箭射死,却迟迟不肯动手,而是如此这般,将其困与其中,享受猎物的垂死之状。
被围困的野狼,恶狠狠地瞪视着马背上的每一个人,绿莹莹的眼睛光芒渐盛。不知道是不是被墨渊一身明晃晃的龙袍晃到了眼睛,那头野狼,后蹄蹬地,腾空而起,向墨渊身上扑去。与此同时,墨渊早已搭好的流星箭也巧到好处地离开了箭弦。
众人的眼睛闪过一抹雪白,白莹莹的裙衫落在野狼的背上,在苍茫的夜色中慢慢飘落。白色衣衫慢慢飘落,现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涂丹红唇咬着墨渊刚刚射出的流星箭。月光下,盈白衣衫折射出一层圣洁的光环,映衬得姣好面容,更加得绝尘出色。
他们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当年顾倾城刚入夏宫的画面。
世上总有一种别样的女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倾城!
墨渊失声了。
我蹙眉,表情呆憨地向他嚷道,你认识我娘?
我的表情,可谓称得上天真烂漫,我的双眸,如同山涧溪水般澄澈干净。
和呆子相处那么久,潜移默化之中,模仿得惟妙惟肖。
倘若呆子在场,一定恼我学他。
穷山恶水出美人,天然呆,自然萌,也是这大好山水养出来的可人儿。
你娘姓什么?
墨渊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感兴趣。
我骄傲地道,我娘叫莫倾城,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
可否带朕去见见你娘?
我嘟起嘴,脸上现出悲伤之色。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盈盈的泪珠,应景地滚落下来。
墨渊翻身下马,为我轻轻地拭去眼泪。
他捧起我的脸,疼惜地问我,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莫倾心。
莫倾城,莫倾心,哈哈哈,好名字!
墨渊笑得很舒朗,他又问,那你爹是谁?
我有些气恼地推开他的手,你又是谁?怎么问那么多问题?
我怒目而视了半响,决定不去理他,摸了摸野狼的脑袋,嘀咕了一声兽语。
那匹野狼乖顺地趴伏在地上,我跨上去,准备离开。
却被墨渊拦住。
他说,倾心,跟我回宫,我许你万里河山。
我做出一副很费解的模样,说道,这里的山,这里的河,都是我的,又何必你来许?我不喜欢你,你让开!
虽是气话,却是十足的小女生卖萌派头,让大叔级别的墨渊看了,兴味盎然。
他说,我追上你,你便是我的。
你是在下战书吗?好,我迎战!
我装出一派天真烂漫,完全不懂“你便是我的”这五个字意思的样子。
野狼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遥遥领先。我回眸丢给墨渊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纯真味十足。
墨渊是那种遇强则强的男人,最喜欢刺激和冒险。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垂涎三尺。墨渊的兴致被我提到了极致。他策马扬鞭,风一样地紧随其后。
那匹战马跟随墨渊多年,对墨渊的脾性了若指掌,墨渊的一举一动,它都能感同身受,墨渊的兴奋,墨渊的张狂,感染了身下的战马。它昂首嘶鸣,发出欢快的叫声。
野狼虽爆发性强,毕竟腿短,耐力也较战马弱了些。驰骋不过两个山头,我和墨渊的距离越来越近。
而我此次的目的,是要带离墨渊跑过至少三个山头,才能为我的死士争取足够反败为胜的时间。
足够的大的距离,可以让墨渊的部队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渊被我们屠戮。
这是最快最直接的复仇法子,不过也是血腥味最浓的法子。毕竟短时间内易主,宫里宫外,难免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但倘若我没能跑过这第三个山头,倒也不至于全盘皆输,只不过复仇的战线就会拉的更长一点。我会随墨渊入宫,然后一点点地渗透夏国的势力,日积月累,量变到质变,五六年之后,发动一个宫变夺权易主,将免去第一种法子带来的腥风血雨。
夏国的战士不畏生死,愿意随时抛头颅洒热血。毕竟亡国之时,他们未尝有机会拿起兵器和北齐士兵比上一比。在浑噩和睡梦之中,就被北齐夺了疆土。这对有骨气的夏国战士来讲,是莫大的耻辱。
他们愿意为此死战,好像唯有如此,才能一雪前耻。时间拖得越长,虽然牺牲会小,但风险也大。
这世间最不牢靠的便是人心。
再锐的人心,也保不齐来日方长这四个字的磨砺。
兵书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便是这个道理。
可是,一刀结束了墨渊的性命,岂不是太便宜他?
在第三个山头和第二个山头之间驰骋的时刻,我忽然明白,我要的只是复仇而不是复国,我要的是墨渊死,仅仅而已。
我的兄弟全都惨遭屠戮,倘或复了国,谁来主这万里江山?我不是女强人,没有那么旺盛的权力欲。我只想偏安一隅,静坐馥郁花坛前,笑看云卷云舒。
踌躇的瞬间,墨渊策马飞奔,从我头顶飞过,挡在了我的前面。
野狼踉跄刹车,害我差点狼狈地栽下去。
距离第三个山头还有一里地的距离。我想,命运已经帮我做出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