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易再次赶到秦月公园的时候，江子衿正靠着铜板桥的白玉栏杆，为面前的一对年轻情侣画素描。
正值初夏，江子衿穿着一件米色长袖T恤，下沿松松地塞进一条粉蓝半身裙里，穿着及踝的白色棉袜、系带船鞋，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腿，清清爽爽。温柔的阳光自上而下为她镀上一层淡金的轮廓，颇有杂志画报里日系女郎的味道。
带她来写生的时候，钟易和她开玩笑：“你现在可越来越像文艺小青年了。”
她密长的睫毛蝶翼似的轻眨，清朗的眸子便将他锁定住，略带俏皮地扬着声调说：“我不一直都是文艺小青年吗？”
钟易走了过去，在江子衿身旁站定，先是和对面的两个人随意地打了声招呼，继而仔细地看她作画。
秦月湖面扬起一阵微风，自水上荡开，向人身上袭来。江子衿的长发被吹乱几缕，发梢垂下时，撩过钟易的侧脸。他不动声色地将之绕上手指，鼻尖凑近后还能嗅出几分洗发水的香味，很快他又恋恋不舍地帮她掖到了耳后。
江子衿没注意这些，又或许太过习惯，手里举着铅笔放至眼前，通过笔身来控制对象的比例，继而画上洁白的纸张。
那个男人是没要她作画的，此刻轻松地靠着身后的栏杆，和江子衿维持差不多的姿势。他穿着黑色的西服，正儿八经地打着领带，一派清贵。他冷峻的目光从江子衿脸上拂过，再看向一旁的钟易，同样不作停留地移开了，最后，他低下头去，慢而又慢地转着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
相似的一枚戒指套在对面的女人手上。
是结过婚或是快要结婚的。钟易无聊地想。
江子衿的笔扫得很快，额角出了些细密的汗。钟易知道她的急脾气又犯了，便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劝说：“慢慢来，没人催你的。你看看这个地方，明明需要点儿……”
“哎！”江子衿打断他，秀长的眼睛一睨，无意中丢去个白眼，不怒也怒的样子，声音里透着些不满，“我画画的时候可讨厌别人指点了。”
钟易低声地笑，若不是对面有人看着，他此刻已经要去刮她的鼻子了，“不指点怎么能进步，你以为谁一生下来就是梵·高、就是莫奈？”
江子衿这次才真的有点儿恼了，脸庞微微发红，压低了声音嗔怪，“哎哟，钟老师，你的话可真多，我耳膜都疼了。”
钟易近来对“老师”这个词格外排斥，从旁人嘴里吐出还好，从她嘴里吐出就像是燃了火焰的箭，先是刺穿皮肉，再将他整个人都烧着了。
夸张吗？一点儿也不，谁站在他这个角度，谁都会觉得别扭。虽然只攻下了一垒，但他确定这女孩子早晚会是他的。学生和老师在一起，这事儿有点儿棘手。幸亏她今年大三，还有一年就能毕业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江子衿总算把画完成了，卸了四角固定的图钉，钟易帮她将凹下的洞用手指抚平了。
“和你说过好几回了，固定的时候别用这东西，弄出四个洞，画都不完整了。”他边弄边小声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