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完颜欣断断续续从客人口中得知了不少完颜睿的消息。
她不在的第一年,他趁着云唅曦与边国打仗的时候,从中夺下了云唅曦一座城池,后改名‘欣城’,同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坊间纷纷流传着完颜家族欲夺江山的说法,为此,完颜谨大发雷霆,亲自随军去到欣城欲捉拿完颜睿,无奈,欣城易守难攻,最终皆以失败告终。
就在这水深火热的状况中,完颜睿还做着另外一件事,找她,找她,找她……
她不在的第二年,传言说:有许多人在不同的地方见过他,他游走于各个地方,江湖人士差不多把他说成了神,夸张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完颜睿的属下在,只要云唅曦和哪个小国闹不和,他总是会站在与朝廷对立的那一边,他成了云唅曦平定江山最大的绊脚石。
与此同时,他行走于各地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他在找寻一个女子的下落……
现在,她已经离开他三年之久了,让完颜欣既心疼又欣慰的是,他还在找她,他居然还没有放弃,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其实不然,至少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完颜睿,这句话都是不管用的,三年了,她还是想他,甚至比三年前更想,想必他,也是一样的吧?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死咬着云唅曦不放,他一定是将她离开的这笔账算到云唅曦身上去了,他就是这样,就算心里再恨,他都会将她留在恨的外面,死心塌地的爱着她,恨着别人。
“浮尘,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忘仇坐在床边用温手巾帮完颜欣擦着脸颊,以往她喝醉,他都是这么守着她的,在忘仇的记忆中,只要她喝醉了,她就会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嘴里不停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却又模模糊糊听不清是谁,但他心里明白,那个人不是他。
完颜欣微微撇过头来,微眯着醉眼,对着忘仇笑道:“我很好,真的……很好……他也会很好的……对不对……对不对……”浓浓的倦意袭来,完颜欣沉沉的睡了过去。
忘仇将完颜欣的手握在掌中,眉头深锁,眼中不自觉蒙上了水雾,低声道:“浮尘,我究竟是谁?你真的爱过我吗?爱过吗?清言……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吗?”完颜欣的手凉凉的,那份凉意仿佛由他的手掌直渗进他的心里,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整颗心都好似冻住了一般,他好害怕,最近脑中出现的奇怪画面也让他恐惧,他害怕那是他的过去,他感觉他的过去会打破现在的一切,他害怕她会离他而去,很害怕。
……
次日,完颜欣被一阵剜心的疼痛唤醒,身体忽冷忽热,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看来老毛病又犯了,完颜欣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生怕会惊到不远处的忘仇和清言,忍忍就过去了,这两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迷迷糊糊中又是一阵揪心的痛意袭来,血液在体内翻滚,由心口直冲喉间,腥甜的血液覆满口腔,呛得完颜欣一阵咳嗽,鲜血尽数喷洒,晕染了素白的锦被,鲜红而刺目。
床榻处的声响,惊动了正在教清言写字的忘仇,当他看清完颜欣的状况时,身上瞬间失了所有力气,手指一松,染了墨汁的毛笔掉落在素白的纸张上,吓了清言一跳。
迅速的来到完颜欣身边,擦着她还在流血的嘴角,惊慌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强忍着身上的痛意,缓缓道:“你别……别这样,一会儿……吓着……清言了,我……我没事。”说完,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忘仇又是一惊,担忧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别……别说话,我去找帮你找大夫,你等着,等着。”
忘仇才一转身,完颜欣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紧紧的拽住了忘仇的手,道:“别……别惊动任何人,帮我……找秦爷来。”
“浮尘,我得先给你找大夫。”忘仇神情急切。
“娘,娘,你怎么了?”清言挣扎着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缓缓得走向完颜欣。
完颜欣无力的摇了摇头,目光戚戚,坚决道:“带清言出去,找秦爷来。”手指一松,放开了忘仇的手,道:“快……”不想让清言看到她发病的样子,不想吓到她,不想让她为她担心。
拗不过完颜欣,忘仇拉下纱帐,挡住了清言的视线,不敢耽搁,上前抱起清言便往外走,清言兴许是被忘仇的神情吓到了,小嘴一颤,哭泣道:“爹爹,你放下我,我要跟娘说话,你放下我。”
忘仇加快了步伐,拍着清言后背哄道:“清言乖,跟爹爹出去,别吵着娘睡觉。”
直到听不见清言的声音,完颜欣的眼角才溢出了泪水,她可怜的孩子,成长的路上,注定得不到亲生父母的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