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本质的地方，人总是希望与众相同的。
8.
听到这句话，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身边的桐人却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有些惊讶似的抬起头来说道：
「没有按钮……怎么可能？仔细找找。」
「嗯，再找找看？」
我也附和了一声，同时更加专注地盯着对方手指所对应着的菜单位置。
不过，桐人似乎觉得这不过是对方的粗心，或者是一次精心准备的恶作剧罢了，很快就又低下头看起自己面前的菜单了。
「凯斯特要是不着急下的话，也不妨先来整理下自己刚刚有没有什么战利品吧。」
他这样说道。
「真的找不到。你们也不要光说，找找看嘛，桐人，凯斯特。」
「我不是说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嘛……」
听着面前的粉红笨蛋着急的催促，桐人边叹气边嚅嗫道。在这之后，他敲了一下自己窗口左上角——这样一来他的菜单就应该是回到起始菜单了。
然后，他的右手食指开始顺着身前往下滑——同时我也照之前学到的方法打开了菜单一条条往下看。
这一刻，桐人全身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略略抬起头朝着克莱因看去。
我随着视线看去，克莱因歪着的脸上挂满了「对吧?」这样的表情。
「……没有对吧?」
「嗯，没有。」
「嗯。」
看着眼前冲着自己点头的桐人和我，曲刀使微笑着摸摸自己被帅气的胡须所包围的强壮下巴。
「因为今天是游戏正式上线的第一天，的确有可能会出现这种臭虫。现在GM专频应该已经被塞爆，营运公司可能快哭出来了吧。」
克莱因悠哉地这么说道，但一边的桐人却有点坏心眼地吐槽他说：
「你还这么悠哉啊?刚刚不是说拜托披萨店五点半的时候送披萨来吗?」
「啊啊，对哦!」
「黏黏糊糊的冷披萨和被风吹冷的姜汁汽水……」
「听着就是灾难啊！我的晚饭！」
……虽然跟着桐人这么调戏他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果然是好有意思的反应。
一旁的桐人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再次动了动手指，然后把手搭在了急得团团转曲刀使的肩膀上，冷静地提议道。
「总之你也去GM专频那边申诉看看吧。说不定可以从系统那边直接让你下线。」
「我已经试过了。根本没有反应。啊啊，已经五点二十五分了！桐人啊，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下线吗?」
克莱因一脸狼狈地张开双手如此说道，彻底地放弃了从看起来就对这游戏丝毫不了解的我这里需求帮助——当然很明显这样是明智的。
不过，可惜的是——
「抱歉……没有。自行登出除了操纵选单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桐人沉默了下，摇了摇头，给了对方否定的回答。
「怎么可能……一定还有什么方法才对！」
像是要否定桐人的回答似地大声说完之后，克莱因忽然大吼了起来。
「回去！登出！脱离！」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是遗憾，要是有这样的功能的话，我也很方便就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到现实世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克莱因继续东喊西喊，甚至开始用力跳了起来。对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桐人压低声音对他说：
「克莱因，没用的。说明书上也没记载任何紧急断线的方法。」
「但是……这真的很夸张嘛！这到底是什么鬼事情啊，竟然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回去自己的房间和身体，真是太过分了!」
「是啊，不管怎么说也……不过真的就没有应急的方案么？就算是电脑也有长摁开关强就可以强行关机这种设定啊，难道这里就没有针对这种bug的强行登出？」
我也附和起克莱因的话语来——虽然只是想从桐人嘴里听到更多罢了。
而且，对于当今这种“大家都出不去的”状况，我内心不仅没有担忧反而非常的自得。
明明自己也可能是因此而无法登出的。
真是奇怪。
「没有的……或者就算有，我们也无从知道那种运营方的手段。」
桐人依旧是一幅低沉的嗓音，甚至让我觉得背后有些发寒。
「喂喂……骗人的吧，真不敢相信。我们现在没办法从游戏世界里离开了!」
用有点迫切的声音「哇哈哈哈」笑了几声之后，克莱因连珠炮似地继续说道：
「对了，切断机体的电源就可以了。不然就是把『头盔』从头上拔下来。」
克莱因像是要摘下透明帽子似地把手放到额头上，然而连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桐人也是冷静地对他说道：
「你说的两种方法都办不到。我们现在……没办法控制真正的身体行动。我们由脑部向身体发出的命令，全部都在这里被『NERvGear』……」桐人用手指在后脑杓下面，也就是延髓的地方敲了一下。
「……所阻断，然后变换成活动这个角色的讯号了。」
听到这里，克莱因默默地放下了手，我们之间也一度回到了平静。
仔细想想，如果真是出bug了的话，那个bug……
不会是我吧。
摇了摇头，在记忆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再说不管怎么看我和他们都没任何区别——除了出现的地点。
我隐隐觉得自己应该和他们是一样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虽然我并没有这样的清晰记忆。
「……那现在只有等他们消除这个漏洞，或现实世界里有人帮我把头盔拔下来了。」
克莱因依然茫然的喃喃自语打破了沉默。
我和桐人都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指同意他所说的话还是只是示意自己在听
「但我是自己一个人住，你们呢？」
「我也是一个人。」
至少现在是，我心里暗想。
身边，桐人则是稍微顿了下，才回答说：
「……跟我妈妈和妹妹，总共三个人。所以，如果我在吃饭的时间没有下去，应该就会被强制解除潜行了……」
「哦？桐、桐人的妹妹几岁？」
这个家伙……
桐人也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把眼睛突然发亮，探出身子的克莱因从头用力推了回去。
「现在这种状况你还这么有闲情逸致。我妹是运动社团的，而且最讨厌游戏了，像我们这种人跟她完全不会有交集。比起那种事……」
为了赶快改变话题，他把右手大大伸展开来说道：
「你们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吗？」
「病毒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太对劲了。」
「这可不光是那么简单的事。发生『无法登出』这种事，可是攸关今后游戏营运的大问题啊。实际上我们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的披萨正逐渐变冷，这也算是造成现实世界里金钱上的损失对吧」
「…………冷掉的披萨比不黏的纳豆还要难吃啊…………」
这种执念……难道是我刚刚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真是不好意思。
不理会克莱因这种莫名其妙的呻吟，桐人接着说道：
「这种状况的话，营运公司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先把服务器停下来，然后把所有的玩家强制断线才对。但是……从我们注意到这个臭虫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别说是断线，营运公司连个相关公告都没有，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唔，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克莱因好不容易出现了比较认真的表情，开始用力搓着自己的下巴。他的头巾被高挺的鼻粱向上推，在脸上形成一片阴影，而他那细长的眼睛正在阴影底下发出锐利的光芒。
其实仔细看过去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啊，这个家伙的脸。
就是品味差了点。
「……SAO的开发营运公司『ARGUS』，是以重视玩家权益出名的游戏厂商对吧！就因为他们值得信赖，所以就算第一次推出线上游戏，仍然造成大家的抢购。然而第一天就搞出这么大的问题，这根本就是自砸招牌嘛!」
「你说的没错。而且SAO还是这类虚拟实境在线游戏的先驱，如果现在就发生问题，这类型的游戏或许就会被禁止了也说不定。」
「不过，要是确实有严重的问题的话，禁止似乎也是应该的啊……」
我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桐人和克莱因，有些底气不足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所以说，其实这个……以现在的技术应该没有危险性了已经，如果因为事故而让民众对这『NERvGear』不满，甚至抵制的话……切，明明知道这次公测的重要性，居然也不好好排查问题，『ARGUS』在搞什么飞机啊！」
克莱因似乎想要反驳，不过也是以一样的底气不足，最终只能。
「如果没错的好，应该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bug或者病毒能导致角色无法登出……」
桐人捏着下巴质疑着运营商，不过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去。
大概是和外界一样严格划分了四季，所以现在的气候完全是刚刚进入冬天的样子。
数百公尺的遥远上空，第二层的底部被一片紫色云雾给笼罩着。用眼睛顺着它凹凹凸凸的平面一路看过去，可以看见遥远的彼方有一座巨大的塔——在视线所见的世界中极为显眼。时间已经超过五点半，我瞇起眼睛窥看被夕阳染成一片赤红的天空。斜射的太阳光让广阔的草原闪耀着金色光芒，让我因为异常而变得奇怪的心理重新平静了下来。
但在这之后。
变化，再一次降临在了这个世界。
【序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