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天气已经转冷许多。即使偶尔的升温,也会因为北风的原因让人感觉凉飕飕的毫无暖意。
而今年更是冷的很早,在广东工作的堂兄还穿着单衣吹着冷气,而在东北小镇的余小年穿着外套,却还是在早晨的风里忍不住颤栗。
余小年用手捏紧外套的领子,暗自后悔道:“早知这样,穿那件长袖T恤就好了。”风从拉紧的领口钻了进去,引起皮肤的一阵阵颤栗。
余小年今年二十岁,大概九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跟着工作繁忙的父亲,余小年叛逆过,也疯狂过。犯了很多错,伤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伤过。最后突然在十八岁的生日上,自己庆祝的人生唯一成年礼上,像是被敲了一闷棍一样清醒过来,自己竟然会这样作践自己自甘堕落当起了不良少女。
“我要当乖宝宝。”不良少女余小年的生日愿望,也是唯一自己实现的愿望。
“欢迎光临。”站在吧台里的余小年微笑着说着,虽然嘴是咧着的,可藏在留海后面的眉却皱着。“请问你需要点什么?”忍着头痛余小年努力的工作着。
这里是余小年打工的地方,一家高仿‘老头’的西式快餐。虽然工时长工资又只有几百块,不过工作的环境比较单纯,而且比较清闲。
“呼。”余小年常呼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揉着太阳穴。已经过了高峰期,店里也只有一两桌的客人没有走。本以为放松了神经,头痛就会有所缓解,却没想到会愈加严重。
“楼上加的餐好了。”
听到后面的声音余小年连忙站起身说道:“噢,知道了。”将已经做好的食物放在盘子里端着上了楼。
上楼梯时余小年渐渐觉得头更疼了,“一会吃一片止痛片吧。”这样想着,余小年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完成工作。
“奇怪,这墙怎么歪了?”突然发现右侧墙体异常的余小年,只来得及自言自语的说出这一句话,便没了知觉。
“哗。”
坐在楼上的客人,和在楼下休息的同事们突然听见很多东西掉地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咚’的一声之后,一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才反应过来的人们迅速跑过去,就见余小年头朝下脚朝上的躺在楼梯上,因为跌倒和滚下楼梯的原因,鼻子流出了血,脸上也不同程度的出现了一些淤青,眉头皱着,眼睛紧闭。
赶过来的同事七手八脚的将她搬到平地上放好,一位年长的同事跪在她的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脸叫到:“余小年?”而躺在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同事皱了下眉,手上的劲重了许多大声喊道:“余小年?”用力之大,就连站在一米外的人,都听见了手打在脸上的啪啪声。
“怎么了?”这时二楼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竟是坐在二楼经理室的老板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那位跪着的女人站起身说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见东西掉地的声音,之后就看到余小年滚了下来。”说着低下头看看仍紧闭双眼的余小年道:“她好像昏过去了,打120吧。”
老板听完急忙走下楼来,蹲在余小年的身边拍拍她的脸喊着她的名字,却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老板站起身掏出电话拨通了急救电话,“喂,我这有一个昏迷的人,地址是·······”
很快急救车赶到了,简单的查看了一下情况后把余小年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
当余小年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躺在床上的余小年睁开眼,便看到一片漆黑,慢慢适应了窗外的微弱灯光,余小年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价,也不是自己的家。而鼻子里充斥的消毒水的气味,让余小年知道自己正在医院。
“爸?”余小年叫着她的父亲,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就像被挫磨着一样的干涩痛疼,声音也很沙哑。
“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已经睡着的余建国醒了过来,听见余小年叫他立刻走了过来说道:“你醒了?”顺手打开床头上的灯。
余小年点点头,现在的她不仅觉得嗓子想要冒烟了一样,全身更是酸痛的厉害。
“水。”余小年轻声说道。
余建国急忙拿过水,扶着余小年坐起身。见她已经喝完水,余建刚又扶着她她躺在床上说道:“在睡一会吧。”
余小年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又睡着了。没有看见坐在旁边的余建国满脸的凝重,和眼中的担忧。
余建国帮女儿辞去了工作,让她安心在家修养。即便后来余小年的伤完全好了,余建国也再没有让她出去工作了。余小年很多次的想要出去工作,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铁路职工,每月开的钱刚好够家里的开销,如果再养她这样一个闲人,只会增加父亲的负担而已。
可无论余小年怎么说,撒娇也好,生气也罢,作为父亲的余建国就是不同意。余小年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过起了米虫生活。
渐渐的余小年发现,曾经有很多应酬的父亲突然很顾家,每天除了上班便是在家陪她。也很奇怪的经常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问她最想做的事或者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月之后余建国带着余小年去医院,说是复查看看脑袋有没有被摔坏。做了脑CT之后余小年被医生和父亲挡在了门外,无论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有多近多听见他们在谈些什么。
余建国出来后眼睛有些红,余小年有些奇怪但没有多问。
带着余小年开了很多药以后就回了家,不论余小年怎么追问都不透露医生说了什么。从那以后,余小年便被每天逼着各种药,红的黄的,苦的甜的。
正当米虫余小年过的哈皮时,她发现自己的头痛开始频繁,并且渐渐加重。当她因为头痛在床上打滚被父亲发现时,又再一次被带进了讨厌的医院,做了脑CT后再次被挡在了外面。
父亲余建国出来是对她笑了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余小年却觉得很别扭。是因为父亲笑时的气氛不对?还是因为父亲的笑很别扭?余小年的小脑袋想不通。
当再一次因为头疼忍不住撞墙后,余小年抬起昏昏沉沉的头看着从背后抱着她,已经照顾她很久的姑姑说:“姑,我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姑摇摇头笑骂道:“瞎想什么呢?你比谁都健康。”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余小年,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余小年嘟囔道:“那为什么我要吃那么多药?为什么要把上面的标签拆掉?为什么我的头痛会越来越严重呢?”后来余小年没听见姑姑说了什么,迷迷糊糊的被姑姑抱着睡着了。
后来,余小年再也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而是努力的做起了米虫生活。头痛减轻时就去年迈的奶奶家小住几天,没事做时就给几个哥哥打电话闲聊,扯一些有的没的。
余小年以为,只要她不知道,只要大家都不说,那便不是真的。她就还是健健康康的余小年。头痛真的就这样减轻了,伸臂上的针孔也因此减少了许多。
就在余小年以为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之后,她才清楚这只不过是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
那一年,2009年冬。余小年二十岁,永远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