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初怕我二哥得知阿狸已死会坠入魔道,才将他的记忆和法力封印……怎么……”西王母似有不解。
“你不觉得封了他的记忆反而折腾出许多事端吗?不得不承认我们犯了一个大错。如今真正的魔出现了……而你我已经没有能力拯救接下来的灾难……”天君得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当初这个封印是天君亲手封上的,解封的方法也只有他知道。所以,他也早就料到谷染会为阿狸承受天雷,而谷染的封印,阴差阳错的被天雷击中,解开了。
西王母也猜到了天君的用意,正欲再问,却见天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问。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敢再问。天君维持三界局势,洞察世事,三界的事,没有天君不知道的,但是他有必要保守天机,即便是西王母也不能多问。
但是西王母很赞同天君的话,他们已经没有能力拯救大规模的灾难。因为他们各自都折损了一半的修为,这是她和天君之间的秘密,不敢让外人知道。至于该怎么应对,也许天君心里已经有数了吧?
诛仙台,谷染紧握着拳头,回忆如惊涛骇浪般涌出来,他的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回归。他试探性的捻了一个诀,一层御雷结界跃然于周身,阻挡了天雷一半的威力,剩下的一半,依旧震得他全身发麻。
“恭喜谷染仙君力量解封!”身下是众仙激动的恭贺声。
而谷染似乎没有一点喜悦之情,反而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身子稳住泰山般任天雷攻击着,涓涓红色自口中溢出,顺着他精致的下颌滴在衣襟上,像是腊月盛开的点点红梅,为他素白的衣衫徒添了血色装饰。
待十二道天雷刑罚完毕,天界恢复了明媚,笼罩在诛仙台上的乌云退散。雷神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来到大殿复命。此时众人的目光还在谷染身上,他静静站在高处,像是在出神,在大家都以为他还是没有挨过致命的天雷之击时,他猛然跃回天元殿,衣摆翻飞猎猎作响。
“苏扶风!”这是谷染落地后的怒吼。他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寻找苏扶风,他的双唇被鲜血染红,艳治非常。
众人一头雾水,为何谷染会突然要找苏扶风?而且看样子,他怒火不小,周身一股凌厉之气逼得一般小仙不敢靠近而退出殿外。
见他伤得不轻,又失明,有人想去扶他,却被他拒绝。
“苏扶风!你给本尊出来!”谷染又是一声怒吼,右手一挥,一道紫色仙光像一把飞旋的利剑闪出,众仙避让不及,那道仙光击中天元殿的擎天柱,打出了一个碗大的窟窿。
接着,谷染又召唤出昆吾剑,依旧在找苏扶风,身上带着杀气。
“别找了,她早就逃了。”
冷冷的声音响起,只见子夜从殿外走进来,站在谷染身后。说完后,子夜似是不想再呆在这里,折身离去。
她果然狡诈!谷染愣住,垂手立在原地,在大口的喘息着。周围安静无声,众仙都被他异常的举动吓到,站在远处不敢有任何动作。
谷染左手杵着昆吾剑,右手扬起摆了摆,道:“都退下吧。”
众仙如获大赦,纷纷作揖告退,眨眼工夫,天元殿变得无比的空旷。
天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谷染,看他的状况不是太好,连忙让身侧的明昭前去扶他。
感觉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谷染终于是再也撑不住,杵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啧啧!谷染啊,你的命也太大了,十二道天雷啊!你居然扛过来了!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明昭前去扶住谷染,口中碎碎念着。他在心中对谷染小小的崇拜了一回。
“叔叔,你刚受了十二道天雷,身受重伤,不如先回天薇宫休养,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净羽靠近,同明昭一起扶住他。
“净羽……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要去找阿狸说清楚……”谷染喃喃自语,又是一口血呕出,脸色苍白。
净羽深吸一口气,他居然都想起来了!
“净羽,明昭,你们先退下吧,本座会将他送回天薇宫的。”天君走过来,接过谷染。
净羽欲言又止似乎还不想离开,明昭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一起走,便推着他的轮椅离开来了。
看净羽和明昭走后,天君命青龙驮住谷染,朝天薇宫的方向飞去。
路上,天君一直在沉默,终是谷染先开了口:“为何封了我的记忆!”
天君似乎料到谷染会问他,淡淡答:“本座以为阿狸已经死了,怕你坠入魔道。”
“呵!要是我记得,就不会让阿狸吃这么多苦头了。还有,你居然让我娶苏扶风!你难道不知道她就是罪魁祸首吗?”谷染语气带着愠怒。
天君脸上终于有了歉意,握住谷染的肩头,沉声道:“谷染,本座以为阿狸已死,你与苏扶风又在人间曾有过一段姻缘,本座怕百年后本座坐化,没人照顾你……所以……”
“我知道。”谷染打断天君的话。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阿狸曾经问过他什么要娶苏扶风,他告诉阿狸是为了天君,他知道天君是好意。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断然不会娶苏扶风,甚至,我还要让苏扶风给我交待当年杀风生兽的事情!”
当年苏家杀风生兽的事有蹊跷,并不是阿狸所知道的那么简单。苏扶风见他封印解开后突然逃走,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待你养好伤再说吧。”天君拍拍谷染的肩膀,不再多言。他的伤,不轻。
我叫谷染,我原本姓付,可是在我出生那日,有一跛脚道士来到我家,说我此生有一场浩劫,为避免这场浩劫,他要让父亲将我交给他,他带我进山修道。然,我是付家独子,修了道也就意味着出家。父母考虑了一夜,最终没有答应那道士。跛脚道士连连叹气,父亲不是不惶恐,追问道士还有何方法可化解我此生的浩劫,那道士说让我不能姓付,需另取名字,也就应了“出家”,他随即取来笔墨,写了“谷染”二字后消失在众人眼前。于是,我便叫谷染。
一开始,父亲小心翼翼的看护着我,生怕我有何闪失,让我在家反复看四书五经,从不让我离开家百米以外。可是我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二十年平安度过,父亲也渐渐放下了戒心,在我百般央求之下,他终于点头让我出了趟远门——进京考功名。
于我来说,考功名是假,游玩才是真。
不料,这次远游,才是我此生浩劫的开始。
从京城回家的路上,途径一座荒山,那日下着滂沱大雨,我的马车滞留在山脚的一条泥泞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与几名家奴不得不冒着大雨在山脚找了一棵较为粗壮的大树停靠下来。当时我以为,大树下面好乘凉,必然也好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