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大陆中陆帝国西南,临近南荒的边陲,郡山城境内,正值初冬好时节。
栖霞镇,若是听名字,定容易令人浮想翩翩,以为是风光无限的好地方,实则不然,这只是个拥有三个村庄,人口不过万的小镇。
相传很久之前,一只火凤曾携万丈霞光,有缘经过当地一座小山,落在一颗千年梧桐上小憩了半晌。如此便在当地留下一个家喻户晓的古老传说“凤凰栖梧,霞光万丈。”,当初普通的小山便更名为‘栖霞山’,如今千年梧桐不见了,栖霞山已是荆棘肆虐,无人问津的荒山。
不过栖霞一名并没有因此淡却,反而在长久的流传下,冠名至今。
人们总是向往美好,不可追溯的“凤凰栖梧,霞光万丈。”在当地一代代人的口中相互传颂,日渐清晰,家家户户津津乐道。栖霞镇,由此得名,永远流传着这则美丽的故事。
栖霞镇背山面水而建,站在栖霞山向南俯瞰,大片农田尽收眼底,农田之中穿插着几条逶迤小河。阳光下微风拂过,环绕的河水波光粼粼,犹如在微微舒展身躯的银蛇,淘气而动人。
而田野之外的小河两岸侧错落有致的坐落着各自相隔不过百米,零零散散,大大小小几十处简陋的草庐。不难看出,他们或以田为生;或以水为生;或以山为生,具是山村里普通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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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露,天还未放明,荒芜的栖霞山脚下距离不过一两百米的地方,一处看起来稀松平常的院户,矮矮的篱笆墙围成的院子里,仅有三间房屋,透过半掩的门窗望去,已经有两间房间掌了灯。清风徐徐,飘进屋内,无力地吹打着灯火,窗户纸上忽明忽暗,仿佛屋内未完全睡醒的主人正眨巴着眼。
苏克还在睡觉,只是眼前飘忽不定的光芒,让他睡得很不自在。
努力摇摇头打起几分精神,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灯光和半掩木门,苏克赶紧抄起床边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着,因为他知道若是再不起床的话,父亲就会过来‘喊’他了。
顷刻,苏克便穿好衣物,推开房门走出了屋子,缓缓呼吸着清晨凉爽的空气,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顿时神采奕奕一扫之前倦意。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童,正嘟着小嘴,个子不过四尺出头,圆圆的脸蛋,黑黑的眼眸看起来十分可爱。衣物虽是他自己匆忙穿戴的,但看起倒也是朴素干净,整整齐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略黑的小脑袋上,灰色的小毡帽顽皮地露出了几缕毛边,让人看着嬉笑不已。
“父亲,昨天的麦谷都种完了,今天怎么还要这么早就要起床?”穿过堂屋,苏克来到了父亲的门前,想起昨天劳累了一天,心中有些埋怨的询问父亲。
房间的木门‘吱’一声被拉开,随着沉稳的步伐一个高大的身影低着头走来,面色严肃的望着苏克,欲言又止。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魁梧壮硕的身躯配上一袭黑色长袍,看起来没有一丝庄户人应有的样子。尤其是那黝黑的脸庞上挂着沧桑且冷漠的神情,要是让不熟悉的人见了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士或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魁梧男子正是苏摩,苏克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
面对父亲这样的表情,苏克三四岁时甚至被吓哭过。
其实苏摩这幅表情,平常很少出现,就算出现也是一闪即逝,如今苏克早已不放在心上。
苏摩恢复正常,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粗壮的手臂轻松地抱起苏克,沉声道:“阿克,我们父子来到栖霞镇时间不长,开垦的荒地不多,父亲虽然懂得几个草头方子给人治病啥的,可是这么些年也多亏了你乾山爷爷家的接济。”
“我知道我知道,乾山爷爷老了,金云大伯狩猎伤了胳膊,父亲是要带着我一起去帮乾山爷爷种麦谷,对吗?”
苏克挥舞着鼓鼓的小拳头,敲击在父亲结实的胸膛上,露出孩童撒娇的本性。
苏摩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乖巧的儿子打断,他并未动怒反而满心欢喜,心中暗想:“阿克果然像他母亲一样天性善良,只是如此.”
日出三竿,吃完早饭的苏克随着父亲,穿崎岖的田间小路辗转到农田里,加入了乾云家抢种麦谷的队伍之中。
初冬还谈不上冷,对于庄稼人来说,正是争分夺秒种植麦谷的黄金时间,镇里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大都在田间辛苦的劳作。其实,这对于兽神大陆的普通人来说,通过双手的辛勤劳动,换来丰衣足食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着实因为兽神大陆除了普通人之外,还有一群实力强劲,真正主宰着世界的人——血武士。
据说实力强劲的血武士身体力量可达万斤,血气旺盛者能活五百岁;搬山填海,飞天遁地更不再话下。
跟在父亲身后认真播种每一粒麦谷的苏克,脸蛋通红,累的气喘吁吁,头上的小毡帽也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在苏克不远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汉危坐在田埂上,手持烟杆,抽着前几天因为下雨回潮土烟,呛得咳嗽不跌,望着田里像模像样的苏克,还不忘打趣。
“苏克这小崽子和他爹一样干活实诚的很哩,比起咱家整日就晓得钻林子掏鸟蛋的几个孙娃娃要有出息得多,说不定长大有本事就能娶两房好婆姨,对吧?”
说话的老汉便是苏克乾山爷爷,在栖霞镇除了父亲之外和他就是苏克最亲近的人,老汉今年七十有余,在兽神大陆对于他这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高寿。
他家庭美满,膝下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金云算是半个猎户,小的叫金雨是个本分的庄稼人,如今都已成家。
苏克之所以和老汉亲近,一方面源于两家这几年的交往;另一方面是因为老汉曾仗着有几分力气,年轻时在栖霞镇以外的世界,跟随贩卖牲畜的商队漂泊闯荡过几年,他的肚子里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对孩童拥有致命的诱惑。
就这样老汉爱说,苏克爱听,长此以来,便成全了这对异姓祖孙。
听了老汉的话,苏克不知所措,嘴里只好支支吾吾,一双大眼睛却盯着父亲宽阔的背影,一脸求助的神情,可苏摩回看了一眼无奈的儿子,又继续用锄头加大力量刨地,就像没看见苏克急切的眼神一样。
“我。我上次和他们一起去掏鸟蛋,被凶鸟啄了脑袋,哪里敢娶两房母老虎啊!”
苏克急中生智,故作羞怯的说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糗事。这样的话从孩子嘴里说出来,四周劳作的庄稼人听了后一阵大笑,唏嘘不已。
“哈哈,苏摩家的娃真是长大喽,连婆姨是什么否晓得哩!”
正在刨地的苏摩,听了儿子的话突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热的不行,脸皮子直发烫,也不知道儿子从哪里听说的‘母老虎’。
乾云听听到这样的回复,却很是吃惊,平时给娃娃讲故事他还是很有分寸的,类似‘母老虎’这样的生物,都是避而不谈的,这苏克娃娃如此回答着实机灵。
欢笑声四起。
苏克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对是错,干脆就不再想了。赶紧加快手上的活,一粒一粒的播种麦谷,额头上的汗水也顾不上擦干。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慢慢变得炎热起来,一些干大体力活的汉子,纷纷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他们宽阔坚实胸膛,随着汗水的流失,他们逐渐有些显得疲惫,打趣的欢笑声也消沉下去了。
播种是一件很轻松地活计,像苏克这样在田间负责播种娃娃也有不少,不过这对于几岁的孩子来说并不轻松,他们跟在大人后面的孩子,走在高低不平的土地上,即使是空着手来回走动也会觉得疲惫无聊。
他们小小年纪虽有把力气,可哪个孩子不喜欢自由自在的玩耍,不想累了就睡,醒了就玩。
可庄家人农忙时的情景就是这般,老老少少齐上阵,只为抢的好时机,盼着风调雨顺,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太阳还未升到头顶,便出现了许多小一点和苏克年龄相仿的孩子,开始出现罢工现象。就在苏克的附近,一个第一次到地里帮忙播种的小娃娃,已经彻底丧失了播种的乐趣,干脆就地趴在新鲜的泥土上,玩耍起来。
这娃娃是乾云的小孙子柳牙儿,柳牙儿年纪和苏克相仿,不过看起来要比苏克要瘦小一些。
此刻他,正趴在地上,两抹鼻涕在嘴鼻之间挂着,随呼吸一上一下,他却浑然不顾,只忙着搓手里的泥团玩,一连搓了七八个圆咕噜的泥丸,才发觉快要流入嘴里的鼻涕。
“嗡哧”
只见,柳牙儿十分自然做出一个动作,小脑袋猛地抬起了鼻子用力一吸,原本挂在嘴鼻之间的两串透明鼻涕消失了。。
四处张望,本想找个理由休息的苏克,恰巧望见柳牙儿这般老道的一幕,只觉喉咙作呕,倏然间,偷懒之心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