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真这一睡,就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不仅没有觉得腹中空空,精神倒是前所未有的饱满。
床头那个乌龟两个绿豆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正盯着他瞅,也不知道那样看了多久。看见释真醒来,急忙双手送上竹筒,竹筒里是满满的清水。释真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伺候,很是过意不去,推辞了几次,但都未果,只好喝了。乌龟又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不知道是什么黑糊糊的东西。释真不喜欢问那个味道,所以不想吃。乌龟就抓起一块献殷勤,“吃吧吃吧,主银,这可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蛇肉呢。这是我新想出的做法,烧烤。”
“呕……”释真跳下床就上外面干呕了一阵。他吃素吃到长大,本就对荤腥反感。如今又是一大盘子腥膻的蛇肉,他的胸腹里实在是有些翻江倒海。
再后来,释真要走。乌龟就抱着他的腿,说“主银到哪,俺就跟到哪!”
释真觉得以后他若是到了有人迹的地方,再带个会说话的乌龟,会吓到无辜的人。于是坚决不带。后来当然他也没有走成,两人就在那个茅草屋里住了下来。释真不让乌龟唤他主银,因为他不是。乌龟眨巴眨巴小眼睛,说:“俺听主银老细‘我米陀佛,我米陀佛’的,那俺以后就叫主银‘我佛’吧。”
发音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纠正的。所以释真听之任之。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他们在这儿住的倒也是快乐。有山有水,风景如墨,空气还清爽。释真由于天天在黑玉床上睡觉,身体也变得强壮很多,不再是瘦骨嶙峋的模样。他每天除了打坐就是收集食物给乌龟吃。这样的转变释真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等他突然发觉他们位置转换的时候,那样生活已经很久了。如今乌龟俨然是他的主人,吃的喝的都准备的好好的。
“我佛,你快去看看吧。那个怪物真滴很可怕,有那么……那么大,长滴长长地毛。”乌龟一边说一边比划,见释真不动,索性拉了他就跑。以释真的大长腿居然只是勉强的跟上乌龟的步子,可见乌龟的时速有多快。
太阳底下,绿草地上,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就那样横在那里。释真起初也胆怯,这林子里本来怪物就多,就怪。虽然还没有遇见伤他的,但保不其这个就是呢。
黑糊糊的东西一动不动,释真远远的看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确定安全。于是手拿一根树枝壮着胆子过去。近看,好像是个近乎人类的东西。有两条细长的腿,还有两条细长的胳膊。胳膊腿此时成大字型。但分不清是仰面朝上,还是趴伏在地。因为全身都是裹着一层厚厚的淤泥,根本看不出了什么来。
而且‘怪物’在烈日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淤泥被太阳晒得干裂卷皮,更显恐怖。释真小心的用手里的树枝捅了捅那‘怪物’,怪物一动不动。又使劲捅了通,一块干裂的泥从怪物的身上‘啪’的一声掉下来。泥巴脱落,一块七彩布料出现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这个料子,释真印象太深刻了,因为是鬼狐公主最喜欢的的颜色。释真有些兴奋,丢了树枝用手扒起怪物身上的泥巴来,扒了两下,大块的七彩料子露出来。摸着手下柔软的料子,方才想起去扒头上的淤泥。
释真在那个黑球一样的脑袋上扒了两下,扯出一缕头发,原来是后脑勺。急忙给怪物翻个身,再去扒。扒着扒着,他的手突然莫名的有些抖,手指也突然被什么抽空了力量一般,使不上力气。抠了好几下,才弄掉一小块泥巴,正露出一个小小的鼻头。鼻头还站着些许的泥,却不难看出它的莹润。释真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了,双手小心翼翼扒起来。
乌龟不明白它的主银在干什么,但觉得抠泥巴也挺好玩,就也去帮着抠怪物身上的泥巴。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终于出现在空气里,释真的心也偷停了几下。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无论怎么念佛诵经也不能忘掉的人儿如见就在自己的手里,他怎么能不激动。想起公主是被被乌龟从沼泽地里拽出来的,又被淤泥糊住了这么久,而且他这么扒啦她身上的泥都没有反应一下。释真害怕了。
他急忙拿手试探着鬼狐的鼻息,没有一点风丝。情急之下把头侧在鬼狐胸前,用耳朵听公主胸腔里是不是还有声音。阿弥陀佛……胸口里还有一点动静。乌龟看怪物变成了一个和主银一样的人,好奇极了。又看到主银把脸贴到人的胸口,然后就很高兴的样子。他也想高兴高兴,于是也把皱巴巴的脑袋放到鬼狐的胸口上。“呃……这家伙的胸口上放了两个大桃子。”
释真突然惊醒,刚才心急如焚中没有注意到鬼狐身上的泥巴都已经被乌龟弄干净了。特别是胸口上的更是干净无比。而且鬼狐的腰带如今在愈染的袖子里,她的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绯红色的小肚兜。而刚才自己还趴在那里……释真突然脸热如火烧。还没等想去合上鬼狐的衣衫,那个乌龟就好奇的伸出手去,目标是鬼狐的小肚兜里面……
“你干什么?”释真一把抓住那个小爪子,声色狠厉。
乌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银,吓了一跳。哆嗦的说道:“那人胸口揣了两个桃子,我拿出来咱俩吃。”
……
释真一头黑线,气的合上公主的衣服,抱起来就走。乌龟在后面小步小步的跟着,他从不知道主银还会发脾气的。以为他从回来变得好性子了,所以欺负了他很多回。看来以后不敢了。
释真把鬼狐抱到茅草屋子里,小心的放到黑玉床上。看着眼前的人儿,思绪万千。一直不愿想起,却一直不能忘记的人。半年里,他无数次幻想如若可能,再次和公主相遇的画面。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现在的场景。
小心的屏住呼吸:“公主……公主……”唤了几声,鬼狐一点反应没有。他不知道公主遭遇了什么,会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深林沼泽里,会这样突然的再次闯进他的世界。他担心她,想让她快些醒来。又自私的想,就这样吧。好过她醒了又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