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真往墙角挤了挤又挤了挤,实在没地方可挤了。一张本来就黑的脸,鬼狐硬是给看出了一抹红。
“姑娘,那是个误会……观音菩萨也是佛门中人,怎么能把释真赐做你的……你的相公呢。”释真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包子,结巴的说着。好像那个包子就是鬼狐,看着好看,闻着好闻,就是一吃就犯了规。‘公主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好闻呢,就像……挑水经过的那一片山坡上的栀子花的味道。’释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脑子里的《心经》全变成了女子的一颦一笑。栀子花,雅致的清香就像此时紧挨着他的女子身上的香气一样。虽然周身都洋溢着热情活泼,却让他感觉到公主些许的孤独。甚至用嬉笑掩饰着自己害怕受到伤害。她也是孤独的么?释真想到这里,鬼使神差的歪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鬼狐刚巧凑上来要说什么,微张的小嘴正好抵上释真的下颌。画面瞬间定格。鬼狐眨眨眼睛,又皱皱眉。‘真是可惜,就差一点就碰到那诱人的嘴唇了。不过他的下巴还是挺光洁的。’释真垂眸看见两排黑羽扇一样的睫毛忽闪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慌张的爬起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鬼狐再大胆,也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脸颊也是一红。不过却还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摆摆手站起来说到:“反正佛祖已经把你给我了,你还老想着他干嘛?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吧,他们都可好了,绝对不会嫌弃你是和尚的。”
“姑娘,且不要再这样说了。师傅昨日已经很生气了,今日若是知道你来这里,定要连你也一起责罚的。你还是快点走吧。”释真现在觉得这女子仿若带着什么魔力,让他的心无法静下,而且还前所未有的跳的厉害。所以想让她快点离开。
“我不走,你师父责罚我才好呢。正好我们一起做个伴,还不寂寞。”鬼狐说着往桌子边一坐,“你也来继续写啊。不是罚了三百遍么?看你写的那些还差很多。”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砚磨起来。这个鬼狐倒是会做,香骨干爹平时爱写个什么小词的,都是她在一边研磨。
墨研好了,释真还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着。表情是无奈的很。他实在不会和女子交流,又特别是这样任性的女子。退,无处可退。进,无法静心。师傅罚他,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如今还要继续等着接受更严厉的处罚么?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鬼狐见释真木头一样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两眼瞅着地面,嘴里默念着什么。就随手从那一沓写好的宣纸里拿起一张念起来。“我这几句看得不甚明白呢?”鬼狐收起嬉笑的嘴脸,很虔诚的样子。
“它们的意思是……”释真只要一听到有关佛法的是,马上像变了一个人似地,过来悉心的解说道:“这是圣观自在菩萨对舍利的儿子说的一段话。这几句是说,一切都是在空的状态下。没有生也没有死,没有污染也没有清净,没有增加也没有消减。所以啊,在空的状态下,是没有肉身现象的,也没有诸多的感受……”
释真说到这里,突然明白鬼狐为什么单单问这几句了。她是在说自己徒然写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真正懂得里面的意思。若是心里真的禅理明了,又怎会在意她的刻意存在呢。若世间一切皆是空,又为什么偏偏在意她的留下。释真猛然警醒,如吃了一礼清心丹。再不言语,双膝跪倒桌子边继续写《心经》。鬼狐皱皱眉,真是愚忠。
鬼狐看着释真很认真的在书写着《心经》,也不管她是不是留下来了。索性就在一边安静的侍墨,就好像大家户的陪读丫鬟一样。鬼狐很喜欢这种氛围和感觉。记得以前听过一次说书的,讲的是什么‘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她当时就很羡慕里面那个叫红袖的女子,如今,她这是‘鬼狐研磨夜抄经’。鬼狐想到这里突然“嘿嘿”傻笑两声。
释真的笔锋一转,‘灭’字的尾巴拖了好长一块。墨色的尾巴弄得他一愣,更有些懊恼自己。明明已经拼命的在静心屏气了,怎么还是不能做到‘无眼耳鼻舌身意,五色声舌未触法’呢。身边公主一声低笑,也能让自己破功。
见公主还在自顾的笑着,释真偷偷的把那张写坏的宣纸藏到桌子底下。捶捶光头,重头开始。
终于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默了一遍《心经》。吹了一口气,让宣纸上的墨迹干了,轻轻的放到那一沓写好的上面。想着不去看她不去看她,眼睛还是不听自己使唤的偷偷瞄上了一眼。结果……
哎,这公主也太好睡了吧。坐着也能睡着?头低低的垂着,两只手支着下颌,羽扇的睫毛下面映着一片黑影。小巧的嘴巴粉嫩又可爱的嘟着……好像春天他在山上采到的野草莓的样子。想到这里,释真突然嘴里冒起酸水,匆忙的咽了。心里大念着阿弥陀佛,觉得此时只有菩萨能救他。
突然,鬼狐的双手下滑……在下滑……她的小脸就要和石桌来了亲密接触的时候,释真急忙伸出自己的手接住鬼狐的小脸。鬼狐在睡梦中突然掉下万丈悬崖,但随即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就像小时候整个身子被人托在手掌的感觉,踏实而温暖。她蹭了蹭,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