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严薇百思不解之际,萧兰贞竟出人意料地和蔼伸手从拓跋晗手中拉过她的手,口气嗔怒地说道,“七王妃,见了哀家怎么还是一样的爱耍小性子?日后是要做后妃的人了,虽说你为拓跋皇族诞育子嗣有功,哀家理当宠你多一些,可皇宫有皇宫的规矩,你我婆媳关系再亲和,礼数也不能少。”
严薇心下失笑,萧兰贞的“慈爱”竟然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她狐疑瞥了眼唇角带着三分邪笑的拓跋晗,见他不语,她不由挑眉一笑——即兴表演嘛,她可不输任何人,奥斯卡小金人早就非她莫属了。
于是,她咂摸着古装宫廷剧里的表演,优雅颔首说到,“太后在上,儿臣怎敢逾矩?”她反握住萧兰贞的手,大胆地与她走在拓跋晗之前,“太后上次的伤势不轻,可痊愈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太后终归是年纪大了,做事和幼儿一样冲动,可话说回来,您毕竟是王爷的生母,捅自己一刀也就罢了,若弄出人命,王爷岂不是要落个不孝之罪?!”
萧兰贞顿时脸色一黯,老小孩?这臭丫头是讽刺她做事幼稚吗?纵然怒火中烧,她却还是维系着慈祥唯美的笑,“呵呵呵,难为七王妃还记挂在心上。如今天下大和,我皇室和睦乃是百姓之福,七王妃这样孝顺哀家,哀家倍感欣慰。”
老巫婆,把天下大和都搬出来了,她严薇更应该和和气气地与她唱好这出戏。
就这样,穿过冗长的公道,严薇耐着性子和萧兰贞一路说了一箩筐虚与委蛇的话。她不禁庆幸自己在现代商场上的历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一门极高的学问。
萧兰贞的欣慰是百分百的假惺惺,拓跋晗的欣慰则是由衷的。
先前他还担心严薇无法适应皇宫生活,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凭她能将蓝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聪慧,和在太后面前的机敏反应,这幽深的皇宫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此时到了金碧辉煌空空荡荡的承銮殿内,拓跋晗强拉着严薇的手坐上龙椅。
严薇别扭地不肯坐,却愣是被他环住柳腰,定在怀中。
他半是玩笑地话音暖暖地喷薄在耳畔,“傻丫头,多少人争抢这个位子都坐不上呢!只是坐一下,怕什么?”
她僵硬地坐在他身边,不敢与他灼热的眼睛对视。虽然他话音玩笑,她却比所有人都清楚,他走到这一步费尽了多少心血,他一半为自己复仇,一半为她和孩子,与这世上的两个有血缘的亲人彻底决裂,只剩了她和孩子为依靠。
如今坐在这里,她当初被萧兰贞和拓跋冽逼上刑场杀人无数的仇火在心底渐渐平息,这种历尽生死之后的平息却还不如淋一场大雨来得痛快。她满心疮痍成了一条条麻木的疤痕,对这世界的杀戮与阴谋再无惊诧,甚至自己也变得满心狰狞,可以轻易的伸出利爪报复那些伤害自己的人。
这把龙椅上虽然有金黄的软垫和方枕,却还是觉得凉凉的,脚下延伸下去的台阶上铺着红毯,一节一节这样高远,一不小心栽下去,恐怕会头破血流粉身碎骨——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若是阶下再有人各一心的文武百官,要稳坐在这个位置,就更加艰难。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自己不做皇后是明智的,免得再纠缠到深不见底的勾心斗角中,不过,她倒是为拓跋晗的未来捏一把汗,不知道那些老匹夫会如何对待他这位铁血新君。
说到那些老匹夫,拓跋晗不是没有顾虑到他们的抗议,有些事情得用非常手段,才能最快地达到目的。
严薇不知他早有安排,萧兰贞更是意想不到他做了些什么,她打算提前为拓跋晗在臣子之女中挑选妃嫔充盈后宫,并决定让大臣们写折子反对严薇为后,却一个大臣都没有找到——京城之内的官员府邸内空无一人,连那些官员的小妾丫鬟小厮都找不到踪影。
虽然她早就料到拓跋晗远远没有拓跋冽那样好束缚,却没想到他的每一招都走在她的计划之前。
萧兰贞见他拥着严薇坐在龙椅上神情舒缓,才试探开口,“晗儿,冽儿已经准备好了降书,你……你们毕竟是亲兄弟,还是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拓跋晗仍是客客气气,“当然,他一定要活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顿了顿话音,才笑道,“儿臣与皇兄自幼一起长大,兄弟情意深厚得无人能及,儿臣若是不顾念,岂不是惹天下人笑话?!”
严薇却听得毛骨悚然,“情意深厚”?拓跋晗真是用了一个极好的字眼。
正所谓成王败寇,自古能与越王勾践一样卧薪尝胆的屈指可数,拓跋冽那种本就内心阴暗之人如今沦为阶下囚,不必对他用什么酷刑折磨,便已经生不如死了吧。
“那么……晗儿,你打算如何安置冽儿?”
拓跋晗略一思忖,“让他剃度为僧,去皇陵清修,为拓跋皇族和天下百姓祈福吧。”
“晗儿?!”萧兰贞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皇兄已然战败……”
拓跋晗强硬打断她,“儿臣也说了留他一条活路。他为了骗儿臣装瘸子装了十几年,儿臣应该打断他一条腿,现在不过是让他断发而已,不痛不痒,已经是格外开恩,母后若还是觉得不满意,儿臣便亲手给他截肢,再专门打造一条御用锁链,如他当初玩弄儿臣一样,锁兽似地将他锁在这个皇位上,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