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一幕。
谁会把拓跋晗这种洪水猛兽似地妖孽伤成这样?恩儿的手臂断了吗?看那样子,肯定是伤到了骨头,才四岁大的孩子,竟受这般活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肃安王朝和西回纥夹击了?他活该,谁让他当初不让她插手军务,连这点都想不到,他还自诩统兵如神?!
还有,他身边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难道当初萧苒苒易容成她骗他的事,他都忘了吗?这种把戏竟然也分辨不出,他真是笨得掉渣子!笨得叫人发指!
拓跋晗邪笑冷眯起眼眸,将她又怒又惊又恨又担心的复杂神情尽收眼底,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她这张脸能容纳这么多的情绪,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严薇的日子果然幸福,她长胖了许多,肚子大了,胸大了,整个人珠圆玉润,气色甚佳,完全没有害相思的迹象。
人家说,狗害相思也会变瘦,更何况是一个远离夫婿与儿子的女人呢!
他端坐在木轮椅上,握住轮椅扶手,强迫自己不要扑过去。
“丞相夫人,咦,好奇怪,你怎么我的薇儿长得如此相像呢?”
她和他的薇儿长得相像?严薇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盯着他那双站不起的腿,心里痛如刀绞。
“传说七王殿下玉树临风,倜傥挺拔,怎么竟是个瘸子?”既然他不认识她,她也没有必要和他闲话家常,“难道传言应验,肃安大军果真全军覆没了?”
“父王打仗受伤了,夜凌子舅舅说,父王再也站不起来了!”严恩帮忙回应着,却疑惑不解,看了看身侧的炫琪,又看了看严薇,“父王,怎么有两个母妃哩?”
“儿子,别认错了,你身边这位才是你的母妃,挺着大肚子的那位又肥又丑的是黑汗王朝的丞相夫人!”
严薇顿时握紧拳头,他竟然说她又肥又丑?侮辱孕妇,他简直该去地狱里腐烂,上天怎么仁慈地只让他废了两条腿?
严恩这会儿却清醒了,父王从路上的时候就叮嘱他装作手臂受伤……难道……哈!他的小脑门上啪啪啪闪过三个惊叹号,“挺着肚子的那个好像才是母妃呢!母妃要给我生妹妹的呀!父王,父王,妹妹在母妃肚子里长大了,所以母妃才长胖了呀!”
拓跋晗斜瞪他,偏偏小家伙不理会,朝着严薇奔过去,“母妃,恩儿好想你呢!”
某人凝眉拂额,怎么会有这么不配合的儿子?他好不容易策划一场好戏,还没钓出那女人的一滴泪呢,他竟然就穿帮了。
倒是另一个没孕的“严薇”,行动迅速的上前拉住严恩,“恩儿,别认错了,那位真的是丞相夫人,你这样太失礼了。”
严恩又怔住,因为两个母妃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耶,真的很难分辨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说话间凯文迈进来,自然而然环住严薇的肩,客气笑道,“我出来晚了,让夫人先迎贵客……”
夫人?果真叫得很顺口!拓跋晗恨得暗暗磨牙。
严恩惊叫,“黄毛怪?父王,是黄毛怪!”
凯文被这称谓弄得哭笑不得,又在严薇额角上轻吻了一下,“夫人有孕在身,还是回房歇着吧,女人还是不应该抛头露面,免得叫人误会认错了。”
严薇满腹怒气怨气,她恋恋不舍地想要开口叫严恩,但见拉住严恩的女人力道不小,又怕严恩扯痛了手臂的伤,便只得强忍下来。转身,搭住门口阿丽的手臂,就这样消失。
“丞相果真训妻有道!”那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听话了?让她歇着她就去歇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指东,她铁定往西走,他说南,她定然选择北,总是与他背道而驰。
“呵呵,王爷似乎太关心在下的私事。”凯文说道,“王爷此次来访黑汗王朝……”
“你错了,本王不是来访黑汗,而是来访你!”
“哦?”
“本王听闻你治国有道,特来请教一二,所以,丞相大人应该不会将本王拒之门外吧!”
言简意赅地说,他拓跋晗是来蹭吃蹭喝蹭住的。
凯文保持着客客气气地微笑,“王爷,寒舍简陋实在容不下尊驾!”
“简陋的人会在正堂内摆得如此奢靡?丞相就不必自谦了,过度自谦便是虚伪,你若将本王赶出去的话,本王也只能去找萨图克陛下商讨一下丞相的真实身份了。什么天降神臣,什么赐福黑汗,本王可只知道天底下有个黄毛怪。”
凯文无奈,只得叫了管家来,收拾东院客房让拓跋晗一行人住下。
东院与正院隔着花园,就算他相见严薇,凭这样的木轮椅,也不方便。
凯文却忘了,严薇却是不坐木轮椅的,她担心严恩的手臂,一用过午膳便在东院门口等着,让丫鬟进去叫严恩出来。
片刻后,拱形门下便有个小脑袋调皮地探出来。
严薇躲在假山一侧轻唤,“恩儿,这边。”
严恩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咦?是你?”一来到这里总是被父王盯着他真快被闷死了,“你是真母妃,还是假母妃?”
严薇忙把衣领内的千年冰玉拉出来给他看,又问,“十一月初六那天的生日蛋糕好吃么?母妃给你做得两件新衣穿了没?”
“你是真的?!”严恩可想念那生日蛋糕呢,本是央求着母妃再做来尝尝,可那个假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借口。“母妃,真的是你?!”
“是,我才是你母妃!”严薇忙把他拉到假山后,“你的手臂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严恩迟疑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父王来此的目的,哇——大哭起来。“我和父王找母妃时遇到了坏人,父王被打瘸了,我从马上摔下来,手臂就断了……”
严薇又急又担心,可先前在正堂内,“你不是说父王的腿是打仗弄伤的吗?”
“嘎?”小家伙忽闪着泪眼,是么?他是这样说的吗?“和坏人打架,也是打仗呀?”
见严薇凝眉怀疑,他只得狡辩,“辛文叔父拿回母妃丢得鞋子,那鞋子上有血,父王好生气好担心,就带着我一起出去找母妃,结果就和坏人打起来了……”
“是蓝鸢蓝搫袭击了你们?”
严恩暗暗松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对上了。“嗯,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严薇心疼地把他揽在怀中,“我可怜的孩子,是母妃害你受苦了。”
严恩在她怀中,研究起她与往日的不同,母妃还是香香的呀,虽然胖了,可软软的,抱着他好舒服呢!而且,母妃也没有变丑呀,母妃的皮肤水水的,白白的,越看越好看呢。
他的小手试探按在她鼓鼓的肚皮上,“咦,母妃里面的妹妹在动耶!”
“呵呵,妹妹一定是知道哥哥来看她,正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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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恩一回到东院的寝室,就被拓跋晗堵了个正着。
他见严恩手上端着小汤锅和碗勺,厉声责问,“恩儿,去哪了?刚才不是要你读书吗?手上拿的什么?”
“是母妃炖的骨汤,炖了好多呢,让我拿过来的,父王一定要尝尝!”
“怀孕的那个炖的吧?”他就知道,这该死的女人一定会按耐不住,果然中计了。
“是呀。”小家伙想起他对严薇的那句评价,“父王,母妃才没有又肥又丑,母妃软软的,香香的,抱起来可舒服哩!”
好,真好,给儿子抱,不给他抱!他气得鼻孔哼气,兀自盛了碗骨汤喝,味道真不错呢。看样子,装残是装对了,有口福。
“父王,我还参观了母妃的房间,里面有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呢。不过,有些衣服好奇怪,不知道是做什么。”小家伙从怀里扯出一套衣料极少的内衣来,还是半透明的,“父王你看,好漂亮呢,上面还有宝石,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分明是严薇的内衣!拓跋晗顿时雷霆暴怒,连小汤锅也掀了,吓得严恩忙跳到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