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拓跋晗却想起前几日晚上纵火的严恩——等了他一个晚上的严恩,等到的却是一个失望的答案。
素纹也曾告诉他,他出征这些日子,严恩总是坐在大门的门槛上等他回去,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巴巴地看着街道尽头,晚上还要给他写信,就如他所说的等着大鱼回家的鱼宝宝。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失了一个孩子,却还让严恩如此难过。
“母妃,霆伯父,我能把这条大鱼放了吗?”
“呵呵,放了吧,恩儿心善,鱼儿和鱼宝宝都会感激的。”楚切霆见严恩抱着大鱼奔去河边,才坐在严薇身边,自然而然将她鬓边被风吹散的长发掖在耳后。“累了吗?”
“我躺了一个上午,怎么会累?倒是你们这忙了一个上午的才该累坏了。”她顺势挪动了一下,枕在他的腿上,看上去惬意,心里却百味交杂。
“既然觉得我们累了,就罚你去拾柴,我们稍后在这里烤鱼。”
“不要。”她实在不想动。
他的手指细细描画她修长的黛眉,“整日这样懒散,身体何时才能康复?你真要把幽冥门丢个我们三人,我们还不乐意接手呢!”
“那……好吧。”严薇叹了口气,刚要坐起身,却被楚切霆又拉到怀中,眼前阳光一黯,唇上覆了他甘冽的唇瓣。
她本要推开他,眼角余光瞥到远处那抹紫红的银甲身影,抬起的手便勾在了楚切霆的脖子上。这个吻仍是如白开水一样,却让她多了几分凛然的快意——原来,报复一个人竟这样痛快。
拓跋晗正要迈向这边的脚步僵住。等了几天,她不对萧苒苒动手,倒是对他动手了。
可她就算要让他难过,也该找个合适的人,难道她不知道楚切霆和蓝鸢是一对儿?这该死的傻女人,就算他真的有错,她也不该用这种手段,白白被楚切霆占了便宜。
“薇儿——”他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楚切霆怀中拖出来,“稍离了本王的视线就不老实,跟本王回营。”
可他拽着严薇走了两步便拽不动了,回头看,她的另一只手竟被楚切霆握住。
两个人就这样较着劲,你拉我拽,严薇在中间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手臂几乎被他们扯断。
严恩听到严薇的痛呼,忙从河边奔过来,见到这阵仗,也不知道该帮谁了。
“拓跋晗,萧苒苒孕吐厉害,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可能这一胎真是个小王爷呢。”严薇不冷不热地忍痛开口,“我和切霆还有话没聊完,这里离营地不远,晚一点我会带恩儿回去。”
“你……薇儿,你若生气可以冲我来,不要折磨自己!”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我为何要为了一个不值得我付出的人折磨自己?我和切霆在一起很开心。”
“薇儿,我们是夫妻!”
她嘲讽微扬了下唇角,从他手中挣脱出手腕,后退一步,站在楚切霆身边,“拓跋晗,我很感激你不远千里地去刑场救我,不过……你也知道,其实我不想杀人,更不想杀那么多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你也不必把我看成一个可怕的刽子手。我的身体迟迟不能康复,就是因为心有郁结,每晚都做噩梦,梦到自己的脚下全部是尸体。你和萧苒苒青梅竹马,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或许是上天垂怜你们。既然你们有了孩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过下去,我不会杀她,你也不必紧张地派人保护她。我在这里也闲得无聊,只会给你和萧苒苒徒增烦恼,明日我便和切霆与恩儿一起离开,这样我也能轻松许多。”
说完,她勾住楚切霆的手臂,“我们带恩儿去树林捡柴吧,不是还要烤鱼吃么?”
“好。”
“薇儿……”
严恩背着小竹篓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被严薇牵着小手,严薇则被楚切霆拥着肩背,那远去的背影像极了一家三口,融洽地让他半分都挤不进去。
他怔怔地望着,颓然无力。她如此聪慧,早就发现他暗中派人保护萧苒苒了吧。他甚至不敢想象她一得知这消息之后的神情,或许她会讥笑他过度紧张,也或许会愤怒,恨他把她看成嗜杀的刽子手……可她刚才倚在楚切霆怀中甜蜜含笑,显然,那些痛早就过去了,她连看他一眼都不屑。
入夜,他从中军大帐走出来,发现严薇和严恩居住的帐篷里没有亮灯,她们睡了吗?
他走过去,却发现辛文正指挥着两个人拆掉营帐。
“王爷?”辛文一见他也有些怒,但拓跋晗终究是他的主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他冷视被拆掉的营帐,那几个士兵像是拆掉了他的心,让他痛得麻木不仁。
“属下以为王爷重情重义,但没想到,王爷竟会为了萧郡主答应让王妃与楚切霆一起离开。王爷慷慨与大度,超出属下的想象。”
“本王何时答应她和楚切霆在一起了?”
“军营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今日王爷目送楚切霆带王妃和小王爷离开的,随后素纹和夜凌子也离开了。”素纹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留给他。
他们不是捡柴烤鱼吗?怎么……走了?“他们去哪了?”
辛文尚未来得及开口,便有士兵奔过来,“王爷,有个女子送信给王爷。”
女子?是严薇的诀别信吗?他忙打开,却不是,严薇写不出如此娟秀犀利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