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中独自过活的四五个月,严薇虽然忙碌,却没有任何煎熬地感觉,而这里短短几个时辰,她却像过了几辈子。
经过长途跋涉,严恩也很疲惫,却强撑着不睡,两只小手握住她的手安慰,“母妃,父王不喜欢坏女人,父王只是那些日子没有给我回信,母妃也说父王打仗好忙……我们要相信父王。”
“小孽种,你说谁是坏女人?”萧苒苒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柳眉飞扬,鄙夷冷笑,“你父王的确收到你的信了,看过之后就随手烧了。”
“你胡说!”严恩可不相信她的鬼话。“父王才不会烧我的信!”
“要不然,刚才素纹和夜凌子往外丢东西,怎么没有看到你写的信呐?别忘了,这里可是你父王的寝帐!”
“……”严恩气急,小脸涨红,却不只该怎么辩解。
“你父王不只烧了你的信,还疼惜地摸着我的肚子说,孽种的信哪入得了他的眼,咱们的小宝贝写的信那才是最好的呢!”
辛文见严恩要抽腰上的短剑,忙开口呵斥,“萧郡主,请不要挑唆小王爷和王爷的关系!王爷待小王爷如何,小王爷心知肚明,外人是不知道的。”
萧苒苒调转矛头,“混账!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本郡主?她们母子才是外人,本郡主和王爷那是天造地设!”
“郡主和王爷若是天造地设,早在订婚时,王爷就该应了你,而不是……”
“都闭嘴!”想起萧苒苒和拓跋晗订婚那天正是七月初七,严薇越是心烦气躁,若她和凯文一起穿越离开,就不会经历那番嗜血厮杀和今日的种种龌龊,她好怕,怕等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气氛安静下来,严恩却又是恼怒又是委屈,父王的确是一封信都没有回过。
虽然这一路上他也想问,可既然父王还是这样疼爱他,又忙着照顾母妃,他也就忘了追问。
他可是真的给父王写过不少信呢,父王离开的第二个月开始,他就三天一封往外送,现在被坏女人提起来,说不定父王真的……
严薇见他小脸垮下来,不想再与萧苒苒共处一室。
“恩儿,母妃带你去参观军营吧,父王可是答应了让你做将军的,若是连军营的布局都不知晓,如何统兵作战?”
严恩顿时豁然一笑,小脸上又恢复神采,“是呀,父王可是答应好的呢!父王还说,恩儿背的那些兵法一定要派上用场!”父王的一言一语可比坏女人的话强了百倍,那可都是父王亲口对他说的。
母子俩有说有笑地走出帐外,夜凌子和辛文相视一眼,一个仍是指责,一个则暗自叹气,却都不约而同地和素纹一起跟了出去。
萧苒苒见他们都离开了,才拿着帕子按了按额角,“飞鸽传书给皇伯父,就说夜魂来了军营,另外去打探一下晗哥哥去了何处,一并呈报上去。”
她身侧的护卫领命离开。
护卫刚刚离开,她便从捡回来的首饰盒盖内侧翻找出一个小响炮放在袖中,从营帐的后面掀开边角处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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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晗从战场返回时已经过了子夜,他担心严薇的身体,又怕她和萧苒苒冲突,便忙交代了几个随行的将军几句奔向自己的寝帐。
他却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巴巴地坐在一座新扎的营帐前等着他。
小家伙一见他奔过去便惊喜地要开口喊叫,见他急迫掀开帐帘进了萧苒苒所在的帐篷,惊喜又化为恼怒,握住了小拳头。
小家伙咬牙切齿,看到几个营帐中央的火盆噼噼啪啪的作响,灵机一动,找了一个木棍伸向火盆……
而营帐内的拓跋晗绕过屏风,俯身刚要吻躺在床上的女人,见不是严薇的脸,忙疏冷后退。
“怎么是你?薇儿呢?”
萧苒苒被惊醒,揉了揉眼睛,“晗哥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人家都困死了。”
“薇儿在哪?你把她们母子怎样了?”她身体虚弱,又带着严恩,这里荒郊野岭地,能去什么地方?辛文是怎么当差的?竟然坐视萧苒苒将严薇赶走?
他怒气冲冲地奔出来,就见严恩小小的身影正立在不远处,与他相仿的琥珀眼眸满是憎恶地盯着他,小嘴儿却诡异地扬着。
这是他的严恩,就连使坏的神情都与他一模一样。既然他在这里,严薇定也没有离开。
“恩儿,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他的话刚出口,身后的帐篷里便传来顾菲菲的尖叫,“着火了,救命,着火了……”
火势蔓延迅速,萧苒苒却还没有逃出来,她刚才躺在床上等着拓跋晗,早已脱得不着寸缕,要出来也得先穿衣服。
“恩儿,火是你放的?”拓跋晗终是开口质问。
“坏女人该死!”
“小小年纪就学着杀人放火,你——”
主帅寝帐着火,定然军心大乱,如今战事告急,这小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惹事?他上前来举起巴掌,见严恩傲然扬起小脸冷视着自己,却又打不下去。
“你打,我不怕你!”严恩从腰间接下他送的短剑丢在地上,执拗地握紧拳头,单腿站立,双手如翼,狂煞如鹰,俨然是慕刃风教他的恶鹰神拳,“你倒是出招呀!你要你和坏女人的儿子吧,我再也不会叫你父王!”
看着这样桀骜的儿子,拓跋晗又爱又恨,更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四周将士们已经一窝蜂地涌来救火,他这样和严恩对峙也实在不像样子。“恩儿,你母妃在哪?”
“我不准你见母妃!”
辛文闻讯赶过来,见父子俩相对而立,对那场大火视若无睹,而严恩一向当做宝贝不离不弃的短剑也丢在了地上,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王爷,王妃已经安置在那边的营帐,小王爷坐在营帐前等了您一个晚上。”
拓跋晗恍然大悟,也无法再怪严恩纵火,他捡起地上的短剑,经过仍端着架势备战的严恩,径直朝严薇所在的营帐走去。
严恩皱起眉头,忙跟过去,他的小腿实在太短,等跟上了,拓跋晗已经进入帐内。
严薇还没睡,只是在闭目养神,她衣裳也没更换,发髻也完好,歪在榻上,病容被烛光映得惨白,因帐外喧闹,她没有分辨出拓跋晗的脚步声。
“恩儿,从包袱里给我拿一颗你夜凌子舅舅配的药丸,母妃的头好痛,咳咳咳……”军营真不是个好地方,她还是怀念锦衣玉食的王府,怀念安安静静的擎云阁,怀念云淡风轻忘却一切感情纠葛的日子。
拓跋晗忙打开包袱取出药瓶,倒出一粒,又端了水过来,“身体还未痊愈,还这样熬夜?”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他俊逸的脸,而严恩则立在营帐门口看着这边,像是在防备什么。
“胜了?”她对拓跋晗开口。
“没有。”
“败了?”
“也没有?”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胜不败你要我说些什么?”一如他要辛文的转告,本是一个干脆利落的答案就能让她心安的,他却偏要让她等待煎熬。
“有人泄露作战机密,我去了只是临时更改的布兵阵仗。萧窟伦一向多疑,试探攻击,见不好打,便又撤了。”这阵子总是如此,因此两军僵持了几个月都难见分晓。
“军中有细作很正常。”严薇吃了药,又闭上眼睛,依靠在枕头上问,“萧苒苒的孩子……是你的?”
“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正如夜凌子猜测的……严薇再也问不下去,耳边却是萧苒苒今日恬不知耻的言辞,“……我和晗哥哥那天晚上做了四次呢,能不怀上么……”
严恩也竖着小耳朵听着两人的交谈。
拓跋晗只得耐心解释。
他击败萧窟伦的一支军队夺回庆州的那天晚上,严薇突然出现在军营里,还带了很多银两,衣物,分发给将士们。他以为她原谅了他的欺瞒,心里高兴,又因打了胜仗,便在庆功宴上拥着她多喝了几杯……
第二天醒来,他却发现是——萧苒苒躺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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