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问小绿那个半路杀出来的人是谁。她没有明确告诉我,只是说,她总是想见到那个人,总是想和他说话,总是想和他闹,要是他看到别的女生和他说话,她就会生气,嫉妒,难受。
听了这些话之后,我连续几个晚上睡不好觉,我感觉我就快要心理变态了。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除了我之外,她还和哪个男孩儿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可是有个叫理智的小人告诉我,你没那狗命!
猴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这个词大多是用来形容女性的。我告诉了他之后,本以为会招来他恶毒的讽刺和挤兑,没想到他异常平静,而且语气还变得缓和了许多。
“我看,她整天也就和你闹来闹去的。”
“我想了一圈,也没什么别人了。”
“那你觉得,这人可能是你么。”
“不可能,绝对不是我。”
猴子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只是没说穿,用沉默来回答我,就像那个叫理智的小人一样。
谈不上失落,我的小心脏早就被自己蹂躏过无数次了,我自己每天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看到猴子沉默,我也仅仅觉得身上有点儿发凉。
“要我看,你就别想了。”
“不想了,真不想了,我还是回归小富婆的怀抱吧。”
“那你就别琢磨这人到底是谁了。”
“不行,我就想知道这人是谁。”
“你怎么知道,就咱俩在这儿猜么?你怎么不问问小童。”
我当时真想一头扎进茅坑里,我怎么连这个好姐儿们都忘了。仔细再想了想,我再次想扎进茅坑里。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得问问你,你们俩怎么回事?”
“谁?我和小童啊?”
“废话!”
猴子狠狠嘬了一口烟:“我们俩能有什么事。”
你懂我,我懂你的人,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了。虽然黑着灯,但是不看眼睛我都能知道猴子心里怎么想的。
“你把手机给我。”
猴子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把手机递给我。我看了他的收件箱,全是小童发的短信。“小乐,我觉得这事儿吧,味儿有点儿不对。”
“是大大的不对。”
“你得帮帮我。”
“我是那种有热闹不凑的人么?”
一阵大笑,有心而发。这种愈发混乱的关系让我们每个人都紧绷着心弦。我又点上一根烟,猴子的电话响了。猴子嗯嗯啊啊地说了几句就挂了。
“怎么着?味儿不对打的?”
“嗯。咱走吧。”
“走吧。”我甩掉刚抽了几口的烟,背上书包,“你也先给我交个底,让我有点儿数。”
“我的味儿很纯正!”
小童在楼下站着。鼻哥看见我下来,就放下了篮球穿上外套。我们几个挥手道别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地铁里,我看着和我面对面站着的人,心里想着,会不会他就是某个女孩儿心里日思夜想的人。想得太入神,眼前就虚了。
“小乐,你嘛呢?”
“没怎么啊,今天有点儿累了。”我生怕我的敷衍露出马脚,所幸的是没过多一会儿鼻哥就到站了。
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感到后怕,真不知道我当时是如何在这种复杂矛盾心情和日夜反复猜测、不断泼冷水中度过的。我没精神分裂就算是奇迹了。
后来我制造了一种无知的氛围,在一种随意的状况下,用幼稚的口吻对小童发问。而小童由于没心没肺性子直爽再加上对我完全的信任,告诉了令我十分震惊的真相:小童的内心起了波澜,估计在不远的将来很有可能跑偏。
当我问到关于小绿的事情时,小童的演技就显得不怎么好了,她只是一味地摇头说自己并不知道小绿心里喜欢的人是谁。这就让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每天的日子就更加难熬了。好在现在小童和猴子之间也变得复杂起来,让我稍微得到一些安慰。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猴子之后,他也变得不像往常那么淡定了,有事没事就找我说起这个事:“小乐,我就觉得吧,这个事太不靠谱了!”
“我觉得也挺没溜儿的。”
“她有男朋友啊,干嘛琢磨上我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就不能琢磨你啊!”
“我们俩明显就不合适啊!再说了,我们俩之前闹得都挺僵的。”
“后来不是你坐她前面了,日久生情了呗。”
“小乐,我得求你个事,你一定要帮助你的好姐们走上正路,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那要是她非觉得你是人间正道呢?”
“必要的时候,我允许你对我进行诽谤甚至人身攻击,但是不要牵扯到原则性问题。”
“万一她就喜欢坏男人呢?”
“那你就把我往死里吹!总之,一定要把敌人消灭,不要让我牺牲,这是组织上对你的要求,也是对你的考验!”
“那你也得帮我个忙,你要早点儿弄明白那个危害我这个革命战士的敌人是谁,尽管他现在藏得很深,你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把他揪出来!”
我们深情地对望了一眼,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兄弟,珍重,等你的好消息。”
如果说青春期的悸动只是小插曲的话,那高考才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头等大事。日子一天一天浪费着,慢慢逼近年底,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我们就该踏上真正的战场了。
我看着试卷上可怜的分数,心里难免要着急上火。而其他的人还不如我,分数比我还低。
我们这个学校的状况我在开篇就已经说过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实在想不出百分之百的升学率是怎么统计出来的。就在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班上突然空了好多座位。经过我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已经搬到了地下室。
现在有一种考试制度被称为单考单招,这种制度就是让一些中专技校职高的学生统一突击文化课,在高考的同时进行单考单招考试,考试科目只有语文、数学、英语三门,试题相比高考要容易上许多,但是只能报考专科学校。我们学校的地下室就是一个单考单招的补习班,那些学生为了稳妥地考上大专,选择了这一条路。
与此同时,飞行员考试、出国考试的信息也传到了学校里,一时间,无数早已灰心丧气的学生重新燃起希望,寻找出路。
猴子和鼻哥看到了一份招生简章,是一家法国大学的介绍。这所学校在中国没什么名气,但是由于不用参加高考,仍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猴子,这就参加个数学考试就行了,估计挺容易的。”
“你没看后面么,还得考语言,你会法语啊!”
“又不是所有报名的人都会法语,而且你看上面也说了,主要就是考一下外语的学习能力,没说非得考法语。”
“那你怎么着,你想去?”
“能出国多好,学费也不算太贵。”
“等我回家商量商量吧,到时候再说。”
我站在旁边抽着烟看着他们:“你们真打算出国?”
“猴子再琢磨琢磨,我是肯定要试试了。”
“那你就忍心哥几个留在中国孤军奋战么?”
“你别说得那么肉麻,哥们儿要是真出了国,保不齐就混好了。等我混好了,再回来带着你们一块儿混。”
毕竟在一块儿混了快三年了,假如真有那么一两个出了国,我这心里还真不好受。看着鼻子乐呵呵的,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回到教室,鼻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翻看招生简章。小绿经过的时候瞥了一眼:“看什么呢?”
鼻哥把简章递给她:“法国留学。”
“你要去啊?”
“是啊,要是考试过了我就去。”
“我妈一直让我出国呢,你把这个给我看看。”
鼻哥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猴子被抛弃了,一个人愤怒地玩着游戏机,鼻子转过头来坐着,把头放在小绿的桌子上,两个人捧着一本招生简章边看边说,说了整整一节课。
我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第二天,我见到小绿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是不是决定参加那个考试。我问完后,她愣了,表情有点儿复杂,尴尬地点了点头。
考试时间是下周周六的上午。
当天晚上放学之后,我和猴子一如既往出现在了黑着灯的厕所。
“我觉得就是他。”
“情报可靠吗?”
“我是个老侦查员了,应该没错。”
“都侦查到什么了。”
“你要清楚我所在的地理位置,我仅仅通过余光就可以看到鼻子的动向,咱班的表就挂在后墙上,我假装看时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侦察到小绿的举动。据我一整天的观察,小绿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鼻子的后脑勺儿,还不时傻笑。”
“如果是这样,我无法接受。”
“怎么?”
“要是换成别人,哪怕是你,我都能接受。”
“那怪我不争气,没能诱惑住她。”
“说正经事的时候不要臭贫,影响会议气氛。我觉得这样就下定论有点儿仓促。”
“我的列宁同志,你要知道,咱们现在的侦查手段太少了。”
虽然我们的对话一直是戏谑的口吻,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失落和酸楚。就在我马上就要爆发的那一瞬间,鼻哥走了进来。
“嘿,我一猜你们俩就在这儿呢。”鼻哥走进来,不慌不忙地点上烟抽了起来。
“你怎么不打球了?”
“我觉得你们俩有点儿怪异,神神秘秘的。你们俩说什么呢,有什么事了?”
猴子头也不抬:“事儿大了。”
鼻子疑惑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最近出现了一伙儿行踪诡异的敌人,要夺取革命果实。”
“谁的革命果实?”
我正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瞎话编过去,猴子就发话了:“你看我们俩谁颓了?”
“小乐!肯定是你吧,怎么回事,赶紧告诉我啊!”
“没事没事,真没事,这孙子就胡喷。”
“得,连我都瞒着,我算认识你们俩了。”
猴子诡异地笑了笑:“我怕说了吓死你。”
“擦,哥们儿是谁啊,我是李大胆儿!赶紧说啊。”
猴子没搭理他:“小乐,你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办吧!我觉得我的侦查应该不会出问题,敌人的狐狸尾巴藏得不是很深。有情况给我发电报,我走了,那傻玩意儿等着跟我一块儿走呢。”猴子说完就甩了烟头儿走了,连手都没挥一下。
“这猴子又犯什么毛病呢。”
“他有病,咱也走吧。”
在地铁里我一直在思索猴子的话,我又调取了大脑里的部分录像片段,似乎和猴子的描述相差不多,我的心又凉了。
鼻哥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在看着我,直到他快要下车的时候才开口:“小乐,你是不是真看上小绿了?”
我被问懵了:“扯淡,那都是猴子和小狗他们闲得没事胡说八道。”
“拉倒吧,无风不起浪,你也别不好意思。你要是真对人家有意思你就说啊!”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你到站了。”
鼻哥回头看了一眼,门果然开了,他心有不甘地下了车冲我招了招手,又做出了一个复杂而有深意的表情。
这一段段杂乱的片段让我没了头绪,无法串联成完整的连贯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