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言不发,俯身扶起身侧一个被毫不怜惜的打倒在地上的丫鬟,问道:“没事吧?”
那丫鬟受宠若惊,忙道:“回庶妃娘娘的话,奴、奴婢无事。”
“回府后各到账房领二十两银子,算作你们的医药费。不过,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们要尽数忘掉。”
宁锦说这话也是多此一举,这些丫鬟都是四哥宁珣帮她挑的,从相府来的,自然会忠心护主。
“是。”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和对面的林迟说一句话,把这人当做空气。
林迟抿直了唇,伸手拉住了宁锦的手腕,将她带往一处静谧无人的亭子处。
“锦儿,竹屋里催情药的事情,是……”
“林迟!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在竹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情到浓时想做什么都可以。而是我们两人的态度,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变了吗?我不能再给你十分的信任,你也不能再给我十分的解释。”
就像一块铜镜被摔碎了,就再不能将它完整的复原,即便是勉强粘合在一起,也迟早会有一天再裂开。
宁锦承认自己还喜欢着林迟,毕竟这份感情在最开始的时候很美好,纯粹的让人不得不沉溺其中,而且她也将这份感情埋在了心底梦境梦外十多年,想要彻底拔除,一时间还是做不到。
但现在的喜欢也仅仅只是喜欢,不再是以前的那般纯粹浓厚,会为了他或生或死。只要他想,哪怕是抛弃一切也会跟他走。
林迟不肯松开她的手腕,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道:“我能给你解释。你在担心什么,想知道什么,只要问出来我都会解释。”
宁锦挑了挑眉,为难他道:“那你会说,你来楚国是什么目的吗?”
这等秘事,宁锦曾旁敲侧击过楚怿,连受宠的楚怿都不清楚,只怕是件很大的事情,只有楚帝和林迟两人知道。
林迟顿了顿,抿着唇没有开口。
宁锦冷笑一声:“你的诚意永远就只有这些。”
她用力拂开林迟的手,没能拂开,便嘲讽道:“我现在可是楚怿的宠妃,淮阳世子还是和我保持点距离,否则我便真的大喊淮阳世子在轻薄睿王爷的庶妃了。”
“而且,我也已经有了……身孕!”宁锦说完后就微微的自嘲了一笑,她倒是没想到,这竟然会用如此拙劣的借口。
“不可能!你说过会等我三年!”
林迟抓住宁锦的手腕,随即探上她的脉——林迟也会一些微薄的医术,还是被宁锦硬逼着学得。
“你没有。”
他目光如炬,盯着宁锦的面容,一字一顿的说道。
宁锦微讽道:“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她狠狠的甩开林迟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林迟再次抓住她的手腕,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后,才低声的说道:“我能解释。”
宁锦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微微凝眉,疑惑的“嗯”了一声。
他微皱着眉头说道:“我来楚国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北齐。”他是北齐的淮阳世子,北齐国是他的国家,楚国的邻国。
宁锦倒抽了一口气。
“你疯了!”
她知道林迟的心大,应该说只要正常的男人心性都大,不过林迟更难得的是,他还有头脑和毅力,正如梦境中,也是几年后的他,已经成为北齐的不二当权人,连皇帝都是他的傀儡。他也只欠一个契机,便可光明正大的成为北齐的帝王。
却不想,林迟竟然大胆到一开始就与虎谋皮。
楚帝有多精明,他应该不是不知,胆敢与他共事,就得做好被咬掉一口肉的准备。
林迟皱眉道:“我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连稳定都不能给你,才不能现在带你走。”
宁锦抬头看着他,突然问道:“如果我说现在就让你带我走,我们就像从前那样,半隐居在山上,不问世事,你可同意?”
林迟抿着唇,没有回答。
他将一直投放在宁锦的眼睛移开了,慢慢的垂下了深邃的眼眸。
这是一种逃避的姿态。
宁锦轻轻的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讽刺,知道林迟算是间接的告诉了她——他不同意。
没什么大不了。
宁锦觉得,自己貌似都被拒绝的习惯了。
少时她也问过林迟这个问题,在山间竹屋,林迟和她第一次要分离时,她也是这么看着林迟,目光微有些期待,让林迟带着她离开。她那时都天真的想好了,只要不把她送回那个虚伪的相府,随林迟去哪里做什么都好。
当然,最后的结果和这次一样。
宁锦道:“既然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不同意了。”她指了指心口,说:“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第一次,这里很疼;第二次,这里依旧很难受。但总会有一天,它就不会再疼再难受了。”
宁锦承认,她自己是个很固执且长情的人,感情不容易投放,更不容易轻易收回。就好比当时年少,一不小心就沉浸在林迟偶尔的温柔中,直到现在还没能彻底拔出来。
但宁锦也相信,总有一天,所有的感情都变淡消散,也就不存在长情不长情了。
林迟低垂下的眸子中带着一点点的难过。
他又何尝不想回到那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他们之间坦诚的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任由对方涂画,而现在,他们两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迷雾,没人能穿过,即便有人先穿过了也无法找到对方。
林迟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宁锦不能再纯粹点,再单纯点,再理解他点?就像其他的女子,不要想太多,不要顾忌得太多。
反正他总会娶她,给她世上最好的生活,把自己拥有的东西都给她。而且以他经历过的事情,也只会娶她一人,要她一个。
宁锦究竟还在担心什么,想要什么?
他不知道,她也不曾提出过。
林迟看着宁锦紧抿的菱唇,知道这是宁锦生气时常有的小动作,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锦儿,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