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鞭炮声乍起。
几名喜娘忙打断宁锦和宁相的父女情深,催促道:“宁相爷,九小姐,吉时已到!”
一路上吹吹打打,喜庆的红色蜿蜒了整个街道,端的是娶正妃时用的十里红妆,排场极大。且由皇宫内侍亲自充当迎亲队伍,街道四周满是看热闹的百姓和维护秩序的士兵。
成亲,梦中一次,现实一次。
两次,都嫁给同一个人,这可算是命中注定?
直到有人踢轿门牵着她的手走进王府,宁锦这才意识到快要拜堂了。从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有些不自然,想要抽出却被握得更紧。
这是……楚怿的温度。
“别怕,有我在。”
楚怿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些许安慰,轻轻地传入宁锦的耳中,让她一时恍然。
——别怕,有我在。
如若当初一直如此温存,他们两人之间又……何至于此!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就这么麻木的拜了堂,礼毕后宁锦被送进了新房,而楚怿则留在人声鼎沸的喜宴上被人敬酒。
宁锦则端坐着喜床上,头上盖着绣有四爪金凤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只听得见龙凤双烛细微的噼啪声。
她在思考,一会儿如何能拒绝楚怿?!
如何能拒绝洞房,甚至日后每次的欢爱!
“三皇子来了……”喜娘们欢喜的声音顿时传进宁锦的耳中。
楚怿喝了不少酒,神色微醺,不过意识尚在。他让亲侍送了几份厚厚的红包打发喜娘们出去,便亲手挑了宁锦的喜帕——
面前的女子施着盛妆,衬得肤色凝白,朱唇小巧红润。四凤凤冠流苏垂下,半掩面容,一双幽深的黑眸似见而非,更显得贵气朦胧。
从未见过如此盛装的宁锦,着实让楚怿眼前一亮。
这人,终于成了他的妾,日后也会是他的妻。
宁锦亦是打量着楚怿,他一身绣有四爪金龙的大红喜袍,玉冠束发,双颊因喝酒熏得微红,唇角带着微微的笑容,眼底的柔情也不似作假。
只是,这真正的柔情又能有几分?
宁锦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正待卸掉头顶的凤冠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楚怿俯身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我帮你。”
楚怿是善于虚伪的高手,宁锦亦然。她笑笑说:“臣女……妾身多谢三皇子厚爱。”
两人心思各异的温存着,外头却乱成了一团!
“来人……”
“不好,王府里进了刺客!现躲进了白夫人的絮雪园!”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快来人啊,我家白主子受惊见了红,快去请三皇子来!”
“刺客呢……”
吵吵闹闹的声音传进新房,有些听不真切,宁锦微微疑惑,看了楚怿一眼,见楚怿也是一脸疑惑,便建议道:“不如出去看看?”
楚怿皱了皱眉,声音略带些不悦:“府里的人做事愈发没有分寸了!今日是你我大喜,怎可为了这些小事扰……”
他的话音还未落,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婢女闯进来,身后是一群没拦住她的侍卫。
只见那婢女满脸泪痕的呜咽道:“三皇子万安,庶妃娘娘万安!我家主子受惊见了红,恐怕胎儿不保,求三皇子垂怜白主子,前去看望!”
楚怿听着孩子的事情,心头一紧。
可今夜又是他和宁锦的新婚之夜,若是去了,恐怕两人日后生有嫌隙。宁相也不知会如何看待他,日后可会为他争夺储君之位尽一份力……
夫妻数十载,宁锦对楚怿的性子虽不能完全吃透,但也能看出几分。
何况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会十分怜爱。
宁锦装模作样的扶了扶头上的飞凤髻,大度道:“孩子的事紧要,妾身自当和三皇子一同前去白氏那里。只是刺客一事,三皇子方得小心才是。”
听着宁锦这么大度的为他解了围,又一同前去,挡住了宁相和朝堂中人的悠悠之口,楚怿是愈发觉得宁锦称心。
而且他虽疼爱第一子,却也知万不可宠妾灭妻,便肃容道:“白氏身旁的婢女虽护主,但以下犯上扰了宁庶妃休息,杖责二十;白氏管教不严,罚俸三月。”
他这话也算是间接的告知宁锦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他。
说罢,楚怿为宁锦披了件薄披风,便揽着她的腰,去了白氏的絮雪园。
絮雪园内,一片混乱。
王府侍卫还正在搜查刺客,大夫和稳婆进进出出。
陪嫁过来的青画忍不住啐了一声,对宁锦道:“小姐,青画看这白氏是故意给小姐找不痛快的!真晦气!”
宁锦笑了笑,那声音十分低,让人根本听不清,“我巴不得呢……”
楚怿因为担忧孩子的事情,去了白氏房内。而宁锦是新妇,见血晦气,不宜进去,则留在了絮雪园内,由一众侍卫保护着,以免刺客来袭。
将整个絮雪园搜查一遍,也没见刺客的影子。楚怿的心腹侍卫个个都不弱,抓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头绪,只能说这个刺客实在是厉害。
可要是说刺客,王府内也并无人伤亡。
只有,絮雪园内的白氏受了惊吓。
宁锦不禁有些好奇这个怪异的刺客是何方人士。
她在絮雪园内无聊的四处走动着,脚下忽然踩到一块质地较硬的东西。宁锦移开右脚,定睛一看,一根玉质簪子横在地上。
这玉簪……
宁锦顿时惊讶起来。
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簪子!
而且,看款式新旧程度,应该是她三四年前用过的簪子。
谁会有她的簪子,而且还被扔在絮雪园?
白氏想要陷害她?不可能。拿个几年前的首饰陷害她,那不是舍近求远的傻缺么,倒不如拿个她现下用的。
那么,还有谁?
刺客!
为什么她刚好要和楚怿洞房的时候,刺客来扰?为什么会单单让她捡到簪子?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