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卯时,净晗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整个院子的人都动了起来,听到沉香起身出了门。
净晗也不再赖床,起身慢慢爬下床,汲着鞋子,拉过外衣披在身上,悄悄走到院子,寻着声音走到侧院。
院子里几人正在水井旁洗漱,麦冬用竹筒中的水漱了漱口,见到沉香也拿起一样的竹筒,踉踉跄跄的走到沉香身边,拉着她的衣角,一手指着竹筒,一边啊啊啊的叫。
沉香看到净晗披头散发、只披着外衣就跑了出来,立刻弯下身。
“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也不怕冷着。”说着就要抱起净晗。
看到净晗一直盯着竹筒不放,沉香将竹筒递给她,净晗这才安静了下来,让沉香抱着回了房间。
将净晗抱回床上,为净晗脱了外衣、鞋子,想拿走净晗手中的竹筒,净晗却紧紧抓住不放,沉香无法只得商量道:“小姐,沉香为你放在这边,你乖乖睡,睡醒了再拿,沉香不动好不好?”
净晗听了将竹筒递给沉香,看到沉香放在梳妆台上,便将手臂放进被中,蹭了蹭香香的被,闭上了眼睛。
看来这里还是以漱口为主阿,没有见到牙刷之类的东西,也可能是不普及吧,想要刷牙都要搞得这么麻烦,看来不能说话真是很不方便。
这边的冬天还真是冷,这几天都圈在屋中,更是耐不得冷了,时间还早,睡个回笼觉先。
辰时一刻,沉香、麦冬服侍净晗起了床,净晗拿过竹筒,轻轻抿了下,发现竹筒内不过是兑了些许盐的清水,用盐水反复漱了三次才勉强觉得可以,将竹筒递给沉香。
沉香早上见净晗一直想要竹筒,就大致猜到了原因,再加上她刚刚的行为,更加确定自己所想的不错。
“小姐,这盐水是奴婢们用的,明日起沉香便为你备下漱水。”净晗暗想这漱水应该比盐水更好清洁牙齿便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清洁牙齿的福利,便静坐在一边,任沉香摆弄。
伺候净晗用完早膳,沉香、麦冬又忙着为净晗做春衫。
看了一会,净晗觉得无聊,看来自己与这些磨性子的东西无缘。
想起昨日沉香带来的行李中有些书,便想着拿来打发时间,也比一直发呆强。趁沉香等人不注意,慢腾腾靠近榻边,看了下高度,比划了半天,才面朝内的爬下床榻,晃晃悠悠的走到斗柜前,拉开门,用力拉扯一个藤篮,怎奈人小力弱,一不小心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虽说冬日穿得比较厚实,但是幼儿细皮嫩肉不耐疼,净晗一下子红了眼睛。
原本凑在一起边说话边做活沉香等人也听到了动静,一回身发现净晗竞坐在地上,愣了一会才忙上前来:“小姐要做什么,怎么坐在地上,可是摔到了。”沉香见净晗红着眼睛,便猜净晗是磕碰到了,正准备把净晗抱回榻上检查,却见净晗两只小手牢牢地抓住藤篮,便让麦冬提了藤篮跟在身后。
沉香将净晗轻轻地放到榻上,问道:“小姐可是摔倒哪里了?”
净晗此刻坐在榻上,更觉得这下摔得有些狠了,就这样坐着便觉得比刚刚更疼上几分,委屈的用小手摸了摸屁股。沉香见了忙帮净晗翻了身,脱下裙子和亵裤,见到净晗白皙的皮肤变得青紫,忙让麦冬取些药油过来,俯下身对净晗说道:“小姐,可能有些疼,忍忍。”说着便拿过麦冬手中的药油为净晗推揉。
净晗觉得屁股上一阵热辣辣的疼,只是瘪着嘴不停地吸气。过了一会净晗觉得没有那么疼了,取而代之是一阵清凉。沉香拾起裙裤为净晗穿上,让净晗侧依在榻褥上,尽量避开伤处。拿起手绢为净晗拭了拭汗道:“小姐好久都不曾下地,自然有些不稳,想要什么,让奴婢便是。”
净晗想了想,觉得沉香说的对,如果能培养些默契,让沉香明白自己的意思才好,便点了点头。瞄到那个害自己摔倒的藤篮就放在自己的脚下,便看着沉香指了指,沉香会意取过藤篮放在净晗手边。
“小姐,这里都是夫人的书和手札。”沉香说着便打开藤篮。
净晗将所有书都翻了出来,让净晗意外的是里面大多数都是医书。可以看出这些书和沉香说的手札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极有可能是净晗的母亲所抄写。
虽都是繁体字,对于净晗却不是个问题,除个别极生僻的字,大多净晗都是认得的,便不妨碍阅读,这些书明显是有人经常阅读,重要之处被注以说明,看来阅读之人读的非常细致。净晗随手翻开一本医书递给沉香。
沉香接过细细抚摸道:“这些书都是夫人生前抄写,夫人很是爱惜,只要小姐一哭闹,夫人就会读书给小姐听,小姐怕是想夫人了吧。”
看来这个口不能言、被生父厌弃的小净晗,母亲的疼爱便是她的全部,净晗默默地想。
近日来,净晗每日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听书。每日用过早膳,便是净晗的听书时间。在净晗的努力下,和沉香有了一定的默契。
这些医书都是任夫人为了给女儿解毒抄写,对净晗意义非凡,想着任夫人的医学修为比身为御医的颜锦忠还要强些,能不能开口说话就靠它了。
而沉香给自己讲的《百草集》便是医药入门读本,里面所讲皆是一些寻常草药药性、用法等。是所有书中唯一浅显的医药书籍。
这学医也是需要些天份的,很显然净晗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从入门草药开始学起想必十年八年也未必能解自身的毒,净晗也没那个耐心,只想着能从任夫人留下的书里找出解毒的方法。
医书内容艰涩难懂,幸好任夫人手札中的一些信息帮助了净晗。而那些手札也使得净晗更加了解任夫人是多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净晗每次细微的变化和进步都让任夫人高兴不已,在手札的最后几页中,任夫人的字迹已经凌乱不堪,大抵意思是已经知道解毒方法,只是缺少一味很重要的特殊药材,但并没有写明所中何毒以及解法。
没有办法,净晗只好耐心的在医书和手札中继续找线索。
刚开始为净晗读书时,沉香发现净晗听的很是认真,过了两日净晗便开始发蔫,到后来每次沉香读书便想睡觉,之后的几日,净晗让沉香在午膳、晚膳过后为自己读书,就这样倒是养成了午睡的好习惯。
净晗自发现这些医书对自己的重要性后便觉得哪里都不安全,一日都离不了。连睡觉都要放在床头才行,醒的时候更是如此,不许医书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便会不安。